| | 欢迎投稿:1847691820@qq.com
您现在的位置: 屏南新闻网 >  文学艺术 >  
文学艺术
【清明】清明的雨
2019-04-04 12:45:00 苏云 来源:  责任编辑:  

清明一天天逼近,天空却一天天阴沉,天气预报说,未来一周都有雨——真是无雨不清明啊。堂弟从县城挂来电话,询问我是否回乡祭墓,若有,他则陪我一同前去。他的话语义虽然明确,但语调却有些飘乎,我知道,其实他也和我一样,去与不去,还在犹豫间。

记得小时,惊蛰一过,我们就日夜盼着清明了。现在想来,那时向往,倒不是懂得感恩、孝道、责任这些大道理,而仅仅是出于一种本能的快乐。构成这种快乐的元素很简单:果品、糕点、游玩,还有带肉的午餐;不用上课,没有作业;父母也会忍着不去骂你,或者叫你做这做那——那种快乐,至今回想依然有味。

不知何时起,快乐消失了,清明却成了一个负担,每年如期而至,让人伤感、落漠和无奈。我是个重“生”之人,一直以来有这么个观念,为孝之首在身前,死后万般多是空。记得一个族叔,从没进过医院——等到最终进去时,已到了癌症晚期,无药可救。知道自己日子不多后,他只提出了一个要求,那就是在医院多住几天。也许,对操劳一世、生活艰辛的他来说,这洁白干净的环境、温馨周到的服侍无疑是种难得的“享受”。——可惜,就是这么一个卑微的要求,子女也没想去满足。此后每次回乡路过他的墓前,我总忍不住想,不知每年清明时,这里是否也有丰盛的供品、成堆的纸钱……

树欲静而风不止,子欲养而亲不待。多少人发出感叹时,孩子长大了,自己变老了,而父母却早已不在了。也许正由于此,年长的人对于清明,有着年轻人难以理解虔诚,除草、上供、烧纸钱……简单的仪式却饱含着深厚的情感。记得父亲晚年,每次扫墓烧钱时,总是一边用树枝拨动着未烬的纸片,一边自言自语地说,烧吧,烧干净点——你能拿多少是多少——我也老了,明年可能不会再来了。当时总以为他在说给祖父听,心里暗暗发笑,现在想来,似乎也不全是。父亲兄弟四个,大伯早逝,二伯年迈、四叔虽壮,但过继外人,堂兄堂弟,人数不少,但对清明,在意不多。所以那些年,坚持祭扫的,也就父亲一人,父亲走后,风雨之下,墓地也就杂草从生了。

这期间,据说也有零星的祭扫。听大哥讲,侄儿考上的那年清明,他曾杀了一只鸡,冒雨去祭了一次。我不知道侄儿的“中举”是否来自祖宗的佑护,但我知道,凭他的毅力与才智,考上是迟早的事——不过,大哥把这归功于先人,似乎也没错。可尽管如此,扫墓却没能延续下去,成为家族的习惯。我曾就此问过大哥,他摇了摇头,苦笑着说,难啊!其中原因,除了经济,更多的是纷争,管事的人多了,事反而没人管了。

真正改变这种局面的,是一位堂哥的出现。大概在四叔去世后一年,已属他姓的堂哥,带着四叔的遗憾,回到了故乡,于是,国内的兄弟姐妹,第一次聚齐在一起,尽管当时还下着小雨,空寂多年墓地,依旧冉冉升起了纸烟。此后,在堂哥的坚持与资助下,在家的几个兄弟,每年轮流主持,祖父的坟前,从此烟火不断,巧合的是,此后这位堂哥的生意,就如那墓上的青烟,不断高升,向外扩散。

从那时起,我们几个在外工作的堂兄弟,每年清明,都会收到故乡的邀请,每到这时,我都会参加,风雨无阻。妻子曾责问我,你这不信鬼神之人,怎么也如此固执与迷信!其实,我出生时,爷爷奶奶已经过世,对于他们,我没有印象,也谈不上感情。之所以坚持多年,主要是为了父母——就如我那堂哥一样。因此,这种固执和迷信,其实更多的是种尊重,一种对先人、风俗、历史以及文化的尊重。所以,每次祭扫时,虽然我也虔诚和伤感,但从不张扬和乞求。

只是今年,还没等来故乡的召唤,却接到这个意外的电话。堂弟在电话中说,家里的几位,正计划退回堂哥的赞助,商议自己凑钱的事。大家集资,各表心意,这是好事——可我想错了,据堂弟说,他们的理由是这几年老花他的钱,难怪祖宗一心保佑他——先人若是有灵,不知有何感想。记得家谱上曾记载着这么件事:先祖贫寒,回乡扫墓,蓑衣斗笠,华服兄弟,见其穷状,逐之墓下——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,唯一不同的是,千年之前是嫌贫,而千年之后是贪富。但无论是嫌贫还是贪富,伤的都是感情,留的都是恩怨。

也许,清明就如同这绵长的雨,渗杂了太多的纠葛和情感,虽经千百年的喧泄,却依旧下个不停。


关于我们 | 广告服务 | 网站地图 | 网站公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