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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学艺术
洛阳牡丹 花开漈头二百年
2018-11-23 11:15:58 甘湖柳 来源:  责任编辑:  

那年元宵节,鸳鸯溪诗社举办一场诗会,会场设在棠口乡漈头村的一户颇有古风古韵的人家里。座席间,老诗友拖着长长的音调,用传统的句式吟哦抒情,令我们大开眼界,陶醉许久。一个上午就在这美好的气氛中过去了。诗会结束,大家鱼贯而出,去欣赏郊外春色,我却被下廊天井上高台栽种的一棵老干枯枝、却又嫩芽初迸的植物吸引住了。于是不由自主停住了脚步,大声问廊下屋内的主人这是什么树木。里面有老者答曰:“洛阳牡丹。”再问,这牡丹长了多少年了,老人这时已经乐呵呵地走了出来,指着外面大门上方对我说:“看看牌匾就知道啦!那是当年这位先祖四十大寿时,他外甥送的。”于是我匆忙间拍下牌匾,和天井里牡丹嫩芽初长的照片,留待以后考证,追赶前面人群去了。

四栋厝的牡丹嫩芽初长时  


漈头村是中国历史文化名村,曾是屏南古时四大书乡之一。这里古民居临河而筑,鹅卵石道路纵横其间,“有时细雨微烟罩,便是天然水墨图”。村中古迹胜景甚多,而且都很大气,时不时就被人家大门上方显赫的牌匾所震撼。

毕竟是千年历史的古村呵,文化底蕴丰厚,连居民家中的摆设,也绝不是乍富新贵的做派。我拍的这幅牌匾上的主人张钦奇,即使从立匾的嘉庆十六年(公元1811年)算起,这株牡丹至少已经二百岁了!


四栋厝门首牌匾  

四栋厝的左栋门首  


嗬!二百年,伫立在庭院里是多么漫长的岁月!何等寂寞的芳菲!

二百年。我想,如果它是树木,那么二百圈的年轮也就相当可观了,如它是藤本植物一直缠绕,应该荫蔽住整个天井了罢。而眼前所谓的百年牡丹,长得细茎嫩叶,实在看不出岁月沧桑。青色砖石砌成的花台,大约一米高,加上它本身一米多高的身材,看那花枝,人就得略微仰视。我无法想像,那一截截柴米般干枯粗糙的枝头上,此刻,正酝酿着一场无限华美的盛开!



牡丹的身世,与传说有关。据说有一次,女皇武则天冬夜饮酒,大雪纷飞中乘兴写下一份诏书:“明朝游上苑,火急报春知。花须连夜发,莫待晓风吹。”百花慑于此命,一夜之间纷纷绽开,唯独牡丹抗旨不开。武则天龙颜大怒,将牡丹贬至洛阳。谁知牡丹一到洛阳,就昂首怒放,以抗天威,武则天下令将其烧死。牡丹枝干虽被烧焦,然而到翌年春天,花儿却开得愈发鲜艳。

所以牡丹有一种傲骨,这一点深为国人所喜爱,被评为“国花”。

“唯有牡丹真国色,花开时节动京城。”这棵牡丹,至少惊动了我。一个月之后,3月下旬,我们又专程探访这棵牡丹。此时的它,已摇曳出一身绿叶的裙裾,暗红的叶梗舒展出来,浑身涨满着充沛的活力,一支支坚实的绿色花苞,像紧握的拳头。我不知道,它将开出的是什么颜色的花朵来,但是它结实的花苞,已经隐隐透露出二百多年充实的风骨底韵了。

你看它枝叶潇洒,秀美多姿,好一个“玉树临风”! 

每次轻扣门扉,从廊边西厢房都会走出屋主人,我虽然无意端详他的模样,可是觉得他已经和这老屋的情景浑然一体了。这位老者,虽然枯瘦,倒也十分硬朗,从春节到清明,似乎总是手边挎着个火笼。他谈吐不俗,加之这百年牡丹是由他侍弄的,嗯,有点像冯梦龙笔下的“灌园叟”呢!

他说,牡丹是花中之王,可以长到几百岁,种在庭中,是长寿人家的吉兆。

他说,牡丹是富贵之花,“春风得意马蹄疾,一日看遍长安花”,这首诗是孟郊进士考试及第后所作,长安花指的就是牡丹花。赠送牡丹,是亲友对其长寿富贵、功名有成的祝愿。

……

他还告诉我们,有一年除夕喝醉了酒,恍惚中把它当作老友来殷勤敬酒,将老米酒浇在了花根上,“冒犯了先祖一样德高望重的前辈呵!”他说。没想到,第二年牡丹花开得特别的红,而且香气浓郁,似乎还飘出阵阵酒气呢。“二百多年的前辈呢,已经很有灵性了!”老者说得神乎其神。

从二楼美人靠垂下的巨大竹帘,已经很破旧了。他告诉我们:“这就是‘一帘花影’的帘,它遮住天井上方斜射入大厅的阳光,挡住淋进来的雨水、飘进来的夜露和雾气,当年请戏班到家里做戏,这帘子斜搭到下廊,遮住的天井可以供许多人来看戏呢……”

想这“四壁书声人静后,一帘花影月明初”的窗棂后面,有过怎样的才子佳人的故事?而这株受了百年书香浸染的牡丹,它又见证过多少人间的悲欢离合?

 又过了近十天,清明时节,我们又来了。轻轻推开带铜扣的大门,目光就被那丛嫩蕾初绽的粉红的花骨朵吸引住了。那花骨朵给我的第一印象,就像是小时候用皱纹纸制作出来的纸花一样,不,比手工老师做出来的都漂亮!多了一份灵动和韵致。花瓣儿密密实实地紧压着,颜色是锦缎般鲜艳的“品红”,比粉红稍深一些,被裹在最里面的那层艳红花瓣儿和嫩绿的花萼一搭,“牡丹,花之富贵者也”。倒真显出些富贵气来。我们像久未沾花的盗贼,或捧,或亲,或贴,拍下一张张或拘谨、或轻狂的照片。



 这栋气质不凡的老屋,人称“四栋厝”。它在漫长的岁月中,镀上一层层炫目的荣光。屋主张钦奇(公元1780-1834年)字清标,号蓉峰,清嘉庆十八年癸酉科拔贡,正途的出身资格。道光二年,“佥举孝廉方正,六品衔”,然而当年巡抚王昭兰亲临张家,劝他补缺为官,他却以侍奉老母为由,婉言谢辞,未曾出任。道光五年,县令为其妻叶氏送匾额:“金玉其品”。

他家乐于公益,视修桥铺路为第一公德:嘉庆十五年,张钦奇的父亲张永嵩倡修金造桥,乐捐白银三十两;嘉庆二十五年,棠口千乘桥重修,张钦奇挺力相助,乐捐白银三十两,居外乡人捐资金额之首位;嘉庆年间,“百洋桥”毁于水患,当时张钦奇的父亲张永嵩出面倡修,作为百洋桥首募。然而到了道光初年,张永嵩病故,当各村群众选举代表前往商议时,张钦奇不在家,他的母亲黄氏接见,慨然应承:“此善事也,当与子谋之!”张钦奇事母至孝,谨尊母命,毅然子承父志,司理总董事务,广募巨资,重建了百洋桥。并将“百洋桥”易名为“百祥桥”,取纳福致祥之意。张钦奇还为此扬扬洒洒撰写了六百多字的《百祥桥记》。

张钦奇为人还有一奇,那就是:四十岁做大寿。

屏南民间,都是“五十初寿”,张钦奇四十岁做大寿,这在当地可是件稀奇的事,其后人有撰文,专门记载了此事:“公四十岁,族人及外甥甘炳恩欲为公庆祝寿辰,按本地风俗,五十岁初度寿辰,四十岁贺寿故犹未也。唯众人俗提前十载祝寿,以公长辈多未及五十而终,意望公益寿延年故也。”意思是说,按本地风俗,人生五十岁初度,才有祝寿的盛事,四十岁贺寿是前所未有的,但是亲朋好友提前十年为他祝寿,是想提前祝愿他益寿延年。张钦奇认为,族中长辈多有没到五十就去世了,很多事情需要自己去做,而他本人只怕自己不会长寿,也乐得顺水推舟,提前给自己做寿。

富贵人家做大寿,那可是极尽铺陈之事。寿诞张灯结彩,筹备酒席,迎接亲友前来拜寿。当年为了方便看戏,这屋的天井并不设花架,下廊天井上搭起戏台,厅堂坐满众人观看,上方精致大型竹编帘卷藏在厅尾上方,拉出遮雨露,请木偶戏班前来厝里公演几天,为庆贺公益寿延年。  

他的外甥甘炳恩“作寿屏,书写寿章,送牡丹花数本。”这牡丹,可是洛阳牡丹珍品,据说当时只有“县里”双溪的宋宅和下院各有一丛。牡丹是花中之王,可以长到几百岁,种在庭中,是长寿人家的吉兆。



这株牡丹,可以说是四栋厝里鲜活的文物,它伫立在这方庭院里,见证了二百年岁月的繁华!

“美酒饮教微醉后,好花看到半开时。”细细品味四栋厝留下的空谷回音、流风余韵,于是我迫不及待地将这四十多天断续拍摄的照片发布出来,和大家共同分享这美妙时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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