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甘国宝传连载┃(二十三)洞房花烛
2018-10-11 11:20:11 甘湖柳 来源:  责任编辑:  

乡试后的第二年,照例,京城礼部举行春闱,考中的举人就可以上京赶考,他们得一鼓作气,在考中的当年年底启程赴京,以赶上庚戌年春天的会试。

可是这个志在必得的甘国宝,居然延误了雍正八年的这场中国科举考试史上录取名额最多(406名)的会试,这究竟是为了什么?

本来,甘国宝当年表过志向,等取得功名了再成婚,所谓的功名,不在秀才,不在举人,而是至少应该是进士。而当年就是因为女孩子的年龄等不起,错过了表姐王莲莲,甘家父母为此矫枉过正,及早筹划,托媒人穿梭于福州市井之间,用心为这个长子四处物色人选。甘家虽不是什么富商巨賈,还算是个殷实人家,更何况甘国宝长得一表人才,已不是当年的那个容貌略显青涩的少年,而是长身玉立、神气英挺的成年男子了,又兼文武齐备,前途不可限量,所以在提亲这件事上顺风顺水,应者云集,甘家又从中精挑细选,箩里挑花,选中了本地一户书香世家何孝廉家。都说娶妻娶德,那何氏小姐长得端庄淑惠,善于操持,最适于“上以事宗庙,而下以继后世也”。



婚礼者,礼之本也,婚姻本是合二姓之好,因此民间对婚礼程序极为重视,男婚女嫁,悉听父母之命、媒妁之言。议亲之始,两家换过庚贴,测出这一对男女八字是相生相配,可以议亲了。然后女方开出仪礼,媒人奔走其间,三茶六礼,行到女家来。接下来是订婚,俗叫“插钗”,男方挑着花生、葵籽、果糖、瓜籽、姜片、瓜糖、线面、豆子和女子的衣料、鞋祙礼金,及赠送给女子的钗或链。女方回赠给男方的是生的豆、麦、花生、谷子、葵籽等五色种子。男女互赠信物,双方交换“乾坤书”(龙凤帖)。女子一经定聘,即开始纺线织布,绣花做鞋,父母筹办木竹妆奁,其中鞋箩等做工考究,堪称精品。

万事俱备,只待甘国宝这一去金榜题名,就择吉日完婚。

佳人在约,佳期如梦。……

不料就在甘国宝准备启程进京的时节,老家传来讣讯,说是他的祖母去世了。于是全家赶回小梨洋,隆重操办了丧事。长辈去世,所有小辈都得戴孝,长孙、长侄要戴重孝。

福建这里有个习俗,家中长辈去世,戴重孝的晚辈要么就在百日内结婚,这对于男家来说,娶媳妇进门,算是冲喜,否则就得等三年,守孝期满后才能结婚。如遇上准备举办结婚仪式时而父母先辈突然去世,要等三年不免时间太长了些,于是有人想出了暗娶的办法来补救,就是乘死者出殡以前即在一百日内,赶紧完成婚事。

于是决定赶在百日内成婚,两亲家一说即合,议定了甘家在年前娶新媳妇进门。

虽说结婚是新郎新娘两个人的事,推而广之是两家人的事,但是在家族面前,那就成了传统习俗的彩排了。



“富人娶亲,锦上添花;穷人娶亲,雪上加霜”。皆因聘礼昂贵之故。婚嫁讲究门当户对,送去的聘礼多,陪嫁的自然也多。何府嫁女,老福州的套路,十里红妆,大气而隆重。甘家娶媳妇,沿的是古田俗,温馨且热闹:新娘轿抬入厅堂,轿门朝厅头落轿后,“轿头”在轿门唱道:“风吹油灯节节高,迎来新娘赛嫦娥,三岁孩儿请下轿,生男生女做祖婆。”众人应和“好啊!”然后开轿门,轿头边开边唱:“双手开轿门、连生贵子、连中三元。”“好啊!”众人又齐声应和。



然后是全福人牵新娘下轿,她手牵一个幼童,在轿门前向新娘请安,高声唱道:“请婶下轿,挟弟拉尿。”轿中新娘递给童子一个小红包,意为领受生儿育女的职责。“领奶”牵岀新娘,在众人的簇拥下,同新郎开始拜堂。

新郎与新娘站在一起,司仪高声唱道:“宝鼎银烛照堂前,鸾凤和鸣日月星,两姓良缘今朝会,请岀新人同拜堂。”司仪从灯斗中取岀红木尺,从新郎的脚跟量到头顶,口说:“天长。”又从新娘的头顶量到脚跟,口说:“地久。”接着唱:“夫妻恩爱,天长地久。”他把红木尺放回灯斗,又从灯斗中取岀剪刀,在新郎新娘眉毛前各虚剪一刀,唱道:“夫妻齐眉,白头偕老。”他把剪刀放回灯斗,再从灯斗中取岀铜锁,在两个新人腰间扣上锁弓,同时唱道:“顺言顺耳,和睦相称。”接着才是一拜天地,二拜高堂,夫妻对拜,三叩首、三鞠躬后,新郎抱着灯斗,“领奶”扶着新娘进入洞房。福州话灯与丁同音,斗盛财富,意为添丁发财。灯斗放好后,新人肩并肩坐在床沿上,“领奶”将准备好的两杯茶互相交渗,一边唱道:“糖伴蜜,蜜伴糖,夫妻吃了甜蜜蜜,年尾生仔状元郎。”新郎左手接茶,新娘右手接茶,两人喝了交杯茶,入洞房仪式结束。

拜堂后加一段新娘下厨仪式。放鞭炮后,由领奶带新娘到厨房,先向灶神三鞠躬,让新娘熟悉烧火、吹火、洗碗、炊饭、切肉等动作。年轻的嫂子们设计出种种高难度动作,“为难”新娘子。

今夕复何夕,共此灯烛光?

新娘进入夫家的第二天晚上,新郎的亲戚朋友欢聚一堂,举行开箱与会亲仪式:厅头燃起红烛,桌上摆满果品,将新娘陪嫁的衣箱抬两个到厅堂,鞭炮过后,母舅手执锁匙,边讲好话,边打开箱盖,取出箱内的红蛋、福桔、肉脯、红包、五色果等吉祥物,大家共享,六亲借此领略了新娘家陪嫁的丰盛与否。开箱仪式结束后,亲戚按辈份入座,每人面前摆手帕一条,中放着果籽,新娘倒香茶一杯,同新郎捧到亲戚面前,喝茶者都要赠给新娘红包一个,六亲借此与新娘认识,奠定了以后走亲戚的称谓。

嫁后第三天早上,新媳妇“过三朝”,依照习俗要下厨房,洗手作羹汤,接受公婆叔姑的检阅。“三日”,正见其为“新嫁娘”,洗手作羹汤,标志着新媳妇第一次用自己的双手在婆家开始劳动。不管新媳妇将来命好命歹,要不要亲力亲为各种家务活,这“过三朝”的仪式总是要过的,这表现的是新媳妇的态度。

这第三天的晚上,亲戚们都走了,请年轻朋友来闹房。吹鼓手先奏吉祥乐曲,无论是什么曲儿,开头必唱“云头送子”,祝愿早生贵子。然后开始唱诗闹房,新房内一派,新房外一派,以四句对唱,每唱一句,打二声锣伴奏。到三更时,房门打开,大家开始戏新娘。结束后吃“闹房酒”,最后在鞭炮的欢送声中尽兴而归。

……

新婚燕尔,说不尽的恩爱甜蜜。何氏生下了甘家长女,逝后诰封一品夫人。以后随着甘国宝三兄弟的学以致仕,分别散开发展,甘家老爷子又搬回古田长岭养老,这福州上杭的产业基本上由亲家何家照管,其祖传下来的“御前侍卫府”竖匾和乾隆皇帝御赐的大刀一柄,也世代保存在何家。



图文 | 甘湖柳

编辑 | 郑陈丹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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