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甘国宝传连载┃(十七)临水宫还愿
2018-10-11 10:50:13  来源:  责任编辑:  

老福州人“讲趴”,摆老资格,一般不说“我走过的路比你过的桥还长,我吃过的饭比你吃过的盐还多”之类的话,伊会讲:我出仕的时候,汝还在百花桥等着投胎做人呢!

当年母亲王氏到过临水宫烧香祷告请花,甘国宝就是家里的第一朵白花,他平平安安地长大,而且文运亨通,童子试名列前茅,全家人自是万分感激大娘奶的庇佑,在他长到十五岁这年的正月十五,临水夫人生日那天,他家早早虔备了香烛纸等,前往临水宫还愿。

在这林林总总一大堆贡品当中,一定要有一只大公鸡。这些民俗是有来历的。


临水宫  


临水夫人是天下众生的母亲,民间称她为“大娘奶”。传说世间的男男女女,都是从临水夫人宫前的百花桥头转世而来的:请得的红花的人家,生的是诸娘子,请得白花的人家则生男孩。一般添了男丁的人家,都会在大娘奶神坛前许一个愿,祈求陈大奶保佑他平平安安地长大,及至长到十五岁那年的正月十五,筹备礼品去还愿。


梳妆楼  


在福建,有“莆田敬妈祖,古田敬靖姑”之说。妈祖林默娘和临水夫人陈靖姑都是令人敬仰的奇女子,她们生前做过许多济世救人的善事,归神后,妈祖成了海上保护神,陈靖姑则成为妇幼保护神。陈靖姑成为妇幼保护神临水夫人,这里有个传说:

相传真武大帝得道成仙时,因悔恨之前自己的俗世贪念,拔剑剖腹,将肠肚抛落在泉州城外洛阳江中,这些肠肚变成了龟精蛇怪,不时兴风作浪,危害过往船只。一日,一只渡船过江,龟蛇又掀起滚滚浊浪,眼看渡船被掀得要翻了,这时船上有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妇,为腹中胎儿乞命,她跪在船头对天许愿:“苍天保佑我一船人平安过渡!如果我生下的是男孩儿,长大出仕后定要叫他在洛阳江上修造一座大桥,便利过往客人。”说来奇怪,海面上一下子变得风平浪静,船上的人安然渡江。

那孕妇后来果然生了个男孩,取名蔡襄。传说蔡襄从小聪明伶俐,二十岁那年中了进士,后来授封端明殿大学士,很受皇帝的器重。他在京城时,挂念着母亲发愿建造洛阳桥的事,但当时朝廷有规定,文武官员要在异地交流做官,他为此真是颇费心思。有一天,蔡襄陪皇帝游玩御花园,他预先在路边的芭蕉叶上,用毛笔蘸着蜂蜜写了八个大字,引得蚂蚁沿着香甜味围了上来。随后皇帝经过,看到此景,顺口念出了芭蕉叶上的字:“蔡襄蔡襄,本府做官。”蔡襄赶紧跪下谢恩。君无戏言,皇帝只好放行,派他回泉州府做了郡守。

蔡襄人是回来了,可是,要想在那巨浪滔天的洛阳江面搭建桥梁,谈何容易?想起母亲当年对天许的愿,蔡襄急得仰天长叹,寝食不安。还好,他的孝心感动了天上的神灵,各路神仙都来伸出援手,分包承建各个桥墩,由鲁班仙最后搭桥面。却说车山公性子急,将山上的大石头幻化成一群羊,赶到了江边,很快就砌成一座粗壮的桥墩,观音菩萨精益求精,用小石子慢慢地垒,眼看工期快到了,还差许多原料呢。她急了,想出个办法,化身成一个美貌女子站在桥墩上,对岸上众人许诺,谁能用石子打中她,就嫁给谁做妻子。许多男人看她长得漂亮,都想娶她为妻,争着拿石子去扔,但没有一个人能扔得着。观音用这些投来的石子做桥墩,进度加快了不少。不料,这时候吕洞宾在云头经过,他想戏弄一下观音,看到一个砍柴的后生哥,手里攥着一把卖柴得来的银子,也挤在人群中看热闹,就把他拉到一边,教他:“要想讨得美娇娘,汝得用银子去扔,一定会投中的哦!”果然,银子比石子重,而观音只专注收罗石子,没提防会有银子扔过来,一下子就被这青年投中了!一瞬间,观音急得白了一根头发,她一边意识到自己的不该,一边就拔下那根白头发扔进洛阳江里。不想这白发一落水,就变成一只白蛇游走了。观音料定此蛇日后必然成精作怪,危害人间,驾了祥云升到空中,咬破中指,滴下一滴血珠,要去收那白蛇,口中念道:“杨梅一颗吾血凝之,福州下渡葛氏可食;孕育慧女取名靖姑,婚配刘杞同心济世!”

那鲜血化为一颗鲜艳的杨梅,在闽江中漂浮。彼时正好福州下渡的陈昌之妻葛氏来江边淘米洗菜,她看到一颗又大又红的杨梅顺水飘到跟前,便好奇地随手捞起,往嘴里一送,那杨梅竟骨碌一声滚进她的喉咙,落入腹中。葛氏由此怀了身孕,于次年正月十五,生下了一个人见人爱的女娃,这便是后来的临水夫人陈靖姑。


临水夫人  


靖姑原是观音的鲜血化身,所以福州的陈靖姑和古田人刘杞良缘天定,两家早早定下了姻亲之谊,只待这对小儿女长成之后喜结秦晋。可是十五岁时,陈靖姑决意要上闾山拜师学法,三年之后,吉期来临,花轿登门,靖姑却改口延婚,始终不愿梳妆上轿!新郎刘杞倒也宽容,情愿空轿而回。

据传靖姑学法之处闾山法府,原在福州台江龙潭壑一带江面,后来由于法主许真君为了远避都市纷扰,便将闾山沉没于水底,而把南台浮现于水面上,这就是人们常说的“沉闾山,浮南台”的来历。当年靖姑费尽艰辛抵达闾山学法,诸法俱备,只因尚是闺中少女,羞于涉入人间生儿育女之术,不愿学扶胎救产、保赤佑童之术。师父打发她下山,教诲她此番作别,务必一味前行,千万不可回首张望。不想靖姑难舍难分,一步一叹息、一步一挥泪,不知不觉间却把师父的嘱咐一时忘了,情不自禁猛地一个回首!法主见状,顿足惊叹道:“哎呀呀,徒儿徒儿!方行二十四步你即回首瞻顾,如此看来,你二十四岁必有大难无疑了!”千交代万交代,告诫她:二十四岁时莫动法器。可是偏偏逃不过天数,陈靖姑二十四岁那年正身怀六甲,福州一带发生了大旱灾,正在道士祈雨无方、朝野窘迫无奈之时,眼看着遍野哀鸿、满目疮痍,陈靖姑坐立不安。为挽救无辜被长坑鬼作献的三百名童男童女,她脱出腹中胎儿,冒着母子二人的性命,孤注一掷前往白龙江设坛祈雨。无奈当年未学扶胎救产之术,这脱胎之举毕竟没有十足把握,她冒死祈雨,谁知法术被破,胎儿被噬,陈靖姑身心交瘁。

那蛇妖和长坑鬼化作雄鸡,疯叫着“喔喔喔——落!喔喔喔——坠……”用利爪抓住法席往下猛拖,要将其拖落江中,葬身水底!

幸而闾山法主已派神将及时赶到。二将在半空中脱下草鞋往下一掷,四只草鞋顿时化作四只鸭姆,齐声高叫着“没啦嘎!没啦嘎(没关系,没关系)……”,把二妖扑啄得头破腿折,惨败而去。四只鸭姆返身又拖住法席,把靖姑安然护送到江岸上。

据传,靖姑当时弃了法席追妖而去,那法席便被雨水冲走,沿着闽江下游的马江方向漂流,后来就成了一块沙洲地,因为法席是由鸭姆拖上水面的,人们便把这块沙洲地名之为“鸭姆洲”。

陈靖姑只后悔当年不学扶胎救产,到如今才落得痛失胎儿……她临终时,朝闾山方向立誓:死后要补学扶胎救产、保赤佑妇之术,广济世人啊!靖姑英灵升天之后,尽心补学了扶胎救产、保赤佑妇之术,成为天下百姓尤其是妇女儿童的“注生娘娘”。她生前的诸多师姐妹后来也魂归临水,由上界封之为神,协助靖姑分工掌管人间授子、投胎、生产、育儿和婚姻等等大事。


临水宫  


陈靖姑十八岁本该出嫁,却让夫家空轿而回,二十四岁本该生子却殒身归神,所以,不仅在古田,乃至整个闽江流域,女子出嫁,都忌讳在十八或二十四岁上。这也形成了当地几百年来的传统风俗。而因为公鸡一心破坏,而鸭姆尽心救护,当地女人做月子,要吃“鸡心鸭屁”,专吃公鸡、不食鸭肉的习俗就是由此而来。……

还愿归来,似乎完成了某种人生仪式,转眼之间成了个小大人,肆井家坊之间,已听得有人唤他甘国宝为“小哥”了。十五岁的男子,正是志学之年,青春勃发,慷慨激昂,仿佛李白《少年行》中的五陵少年,行经旧时燕赵大地,认识很多志同道合的人,仗剑任侠,银鞍白马,斜倚垂杨,春风几度,吸引了一些少女的目光。

在福州的日子,遇晴日,登上郊外的鼓山,远眺闽江入海处烟波浩淼的江面,海潮涌起又退回,海鸥翩翩飞去又飞回,将人的目光引向更远的东海,海峡彼岸的人物风情,像一幅壮锦,在少年面前徐徐展开。

这一年是雍正元年(1723年)。彼时蓝鼎元受闽督推荐,由鳌峰书院入选京师,先游太学,接着校书内廷,参修《大清一统志》。他协助过堂兄蓝廷珍入台平定台湾朱一贵起义,将亲历大事写成《平台纪略》付梓,通过书信往来也将书稿寄予了故交甘君玉。甘君玉后来又将其辗转给了甘国宝参阅。




图文 | 甘湖柳

编辑 | 郑陈丹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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