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甘国宝传连载┃(十四)初露锋芒
2018-09-12 09:46:18 甘湖柳 来源:  责任编辑:  

元宵灯会过后,年节的喜庆也差不多要结束了,各行各业开始忙碌起来,大街的商铺都开张了,县里各社学也陆续开学。县府出牌告示,康熙61年岁次壬寅,古田县试定于二月初八,凡应考者于二月初二日之前,到县衙门礼房报名,填写好姓名、年龄、籍贯及父母、祖父母、曾祖父母三代履历,排除倡、优、皂、隶、奴仆及其子孙等身份,以保证身家清白,方准应考。还有,更重要的一件事,那就是要找一个担保人,这担保人必须是本县在学且县学岁考第一、二等的生员书面担保,以保证该应试儒童无冒籍、匿丧、顶替、假捏姓名,这样的儒童才具有参加县试的资格。甘国宝选定堂兄甘君玉做担保人。

二月初八日,县试开考了。考生们早早就起床,沐浴更衣,一身清爽地赴考。这县试只考一天,作两篇八股,卯时入场后,考棚大门就封闭不许进出,要到午后未时末才会开一次门,让考完的儒童出场,这叫放头牌,然后又要把门关上,薄暮时放二牌,天黑时就要强行收卷赶人出场的,所以好多家仆提着个长耳竹篮跟着,竹篮里有笔、墨、纸、砚、一瓷瓯的扁食和几块酥饼。


龙门  


考生说说笑笑,到了考棚龙门,龙门外有一个八尺高台,只见古田县令陈瑾高坐在台上,台下胥吏分立,本县应考儒童基本到齐。胥吏捧着名册,叫到一个儒童的名字,由那担保人认看,相认无误,应一声:“某某人保。”这样算是确认了资格,然后到胥吏处领取考卷,再到搜检处听候搜检,县试时搜检不那么严,但也要解衣验看、脱鞋脱袜,只穿一条短裤,真是有辱斯文啊,不过也没办法,不这样搜检,那就会作弊成风的——甘国宝跟着堂兄,看着这一片黑压压的考生,有的须发都已斑白,有的还是懵懂少年,有的手里举着蜡烛、有的提着灯笼,这都是摸黑赶来的,不禁暗自感慨道:“这科举之路延误了多少人,一辈子呕心沥血耗费在这上面啊!”也无暇多作感慨,宽衣解带,还跃起身来蹦了几下,然后系好青衿长袍,提着考篮快步入场,对上堂号入座位。

远远地只听君玉兄大声道别:“祝你得个县案首。”县试第一名就叫县案首。

……考棚呈八卦状排列,围在中心的是大堂和申明亭,考生陆续到来,原本空阔的考棚越来越拥挤,连座的长桌很快就坐满了人,这些儒童磨墨、吃食、抢座位,考篮碰撞,呼朋唤友,一时间嘈杂无比。甘国宝不想去认识什么人,独自安安静静坐一边。他不认识别人,可是别人认识他呵,旁边就有一个二十来岁的儒童向他拱拱手,低声道:“甘家公子,还请多照应啊!”

又来一个要照应的,看来县试作弊是很普遍的啊!甘国宝微笑答:“在下心里也是七上八下打鼓呢,仁兄若作得早,帮小弟代作两篇如何?”

那儒童愕然道:“公子可是口占八股、七步成诗的呀,怎么一一?”

甘国宝道:“那些都是传言,信不得的!小弟今日只有仰仗仁兄了,等下你写一个字,我就抄一个字,一抄到底,绝不遗漏一一”

这写一个字就抄一个字的,谁受得了啊。那儒童呆了呆,然后提着考篮,赶紧去找别的座位,不和甘国宝同桌了。

“铛,铛铛”击磐六响,考生悉数入场,考棚龙门封门落锁,此时是正辰时,要三个时辰后才能放头牌开龙门。

县令陈瑾是主考官,从出题到阅卷都是主考官一个人的事,教谕、训导等教官只帮忙维持考场秩序。


考棚  


见县尊大人步入考棚中心的大堂,各座的考生霎时都安静下来,等待出题,都在心中默祷,期望能猜中题。过了一会儿,县衙胥吏举着题牌进入考棚。

那胥吏大声道:“题目就题牌上,看清楚了!眼睛不好使的竖起耳朵听好了,一个题是……另一个题是……”

一边说着,一边举着牌子绕棚一周,然后将题牌插考棚正前方的木台边,这胥吏坐在高高木台上俯视众生,还有一个衙役在考棚那一端监考,见考生交头接耳、盈盈沸沸,胥吏喝道:“各安本座,不得喧哗。再有交头接耳说话者,叉出考棚!发现夹带抄袭者,戴枷示众!”

考棚渐渐静下来,绝大多数考生都在起草稿,边想边写,然后便是展开卷纸的“沙沙”声、咳嗽声、鞋子磨地声、叹气咂嘴声,难有真正的安静。

甘国宝倒了一点水于砚上,捏着牛舌墨,慢慢地研磨,一边思索着考题,没有马上动笔忙于作文,他的长处就是善于打腹稿,心底有一张纸,心念驱动,即可墨字满纸。


考棚  


冷眼看考棚内的其他考生,煞是有趣:有那连题目出处都不知道的,抓耳挠腮,不停咽唾沫;有那伸长脖颈想偷看邻座的,邻座却横着肘护着卷纸不让他看。不少连座的考生暗中传递草纸,木台上坐着的胥吏也不怎么管,可是当你以为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时,他却突然跳下木台,揪出一个考生,扯着那考生的青衿,那青衿里侧密密麻麻写着淡紫字迹,后面的衙役也过来帮忙揪扯,喝道:“这是用药汁写的,壁泥一渗,先前检时看不出来,现用手一搓,泥粉脱落,字迹就显现了。”

胥吏喝道:“只听说乡试时有这作弊的法子,没想到小小的县试也有,走,见县尊去!”拉着那哭哭啼啼的儒童出考棚去了。

这样来个杀一儆百,众考生都各自收敛,考棚一时肃静下来。

又过了一个时辰,甘国宝依旧不急于答题,他将几块酥饼慢慢嚼着,只觉得满口余香,然后双肘支桌,双拳抵额,闭目养神,思考了一刻时,只等心中笃定了,两篇八股题的破题、承题都想好了,再动笔刷到纸上不迟。

近午时,陈瑾巡场踱到这边,看到了甘国宝,别的考生都一边思考一边作文,甘国宝却支着脑袋好像是睡着了,看他面前的卷纸和草稿,干干净净地,一个字也没有……

陈瑾细一端详,认出是前几个月巡学社学时见到的敢于揭短蒙师的甘国宝,顿生出几分爱意,他眉头微皱,心想:“怎么回事,这两道小题把他难住了?”

于是轻轻敲了一下桌子,提醒道:“赶紧答题!”

甘国宝“啊”的一声坐端正,向县令一躬身,提起笔往卷纸上就写,竟不用起草稿。陈县令就站边上看他写。只见伊下笔如风,那羊毫笔尖在卷纸方格上跳动腾挪,很快,一篇八股文就写好了,紧接着,就作下一篇……

陈瑾见甘国宝一口气将两篇八股文写完,笑了笑,说道:“填好名字,揭去浮签,交到大堂来。”一边走,一边微笑道:“现还只是午时,你且到申明亭等着,再有几个人交卷,就放你出去。”甘国宝提了长耳竹篮到申明亭上坐着,等了大半个时辰,亭上有几个已交卷的儒童,衙役班头便过来招呼放头牌出去。一出考棚龙门,就有几班吹鼓手上前报喜,问那住得近的儒童,就吹吹打打送到家去报喜讨赏。有一个交卷早的考生,是因为题目都不知道出处,破不了题,胡乱写了几句就交卷了,却也被当作放头牌的优秀儒童送到家中讨赏,真是让人哭笑不得。

……


龙门  


二月底,发案放榜那天,甘家有人正在说笑,就听到邻家小弟从竹篱门外一路叫着跑进来:“放榜了,放榜了,甘家小哥中了,甘家小哥中了,名字在正正中中。”

虽说通过县试是意料之中的事,但听到放榜的消息,还是感到振奋,甘国宝忙问:“我中的是第几名?”

“这个我不知道,反正是中了,我看到姓甘的名字写在正正中中的位置,就赶紧跑来报喜了,给赏钱吧?”

甘母笑着给他几十文钱,甘国宝迈开大步向县衙跑去,一路小跑来到县衙前,就见旌善亭前围了好多人,不断有人嚷着“某某中了,某某中了!”人太多,甘国宝挤都挤不过去,便高声问:“甘国宝中了没有?”

“刷”的一下,那些争看县试案榜的人头一齐转过来,认得甘国宝的便大叫起来:“县案首,甘案首来了!”

“快让开,甘案首来看榜罗!”

甘国宝听到这些人称呼他案首,自然很是快活,虽说县试只求通过,但谁没有力争第一之心?

甘国宝好像辟水珠一般分开人潮,挤到旌善亭前,只见一块大木牌上帖着一张大红纸,上面密密麻麻都是姓名,榜式为圆圈形,呈顺时针方向排列,一圈绕一圈,圆圈正中那个名字写得格外大,正是“甘国宝”三字。几班吹鼓手闻风而动,其中一班抢到了甘国宝, 一路吹吹打打登上长岭甘家。家仆听到鼓吹声跑出去一看,掉头就往内院跑,一边跑,一边锐声叫道:“老爷,太太,少爷中了,少爷中了案首了!一一”

甘母王氏笑道:“这才是县试,以后还有那么多考试,还早着呢。”与大家一起出到前厅来看,那一班吹鼓手沸沸腾腾吹打得震天价响,引得乡邻都来问讯,甘家一一应付过去,赏了银子打发了那班吹鼓手。

王氏笑道:“这赏钱都付不起了啊!”

一边的乡邻笑道:“只要补上了生员功名,就有人送钱送物来,若是中了举人,那就更不得了,少爷才14岁,第一次参加科考就中了秀才,还是案首,以后的考试那是必中的了!”

一家人自是喜气洋洋,几个常来往的同窗也纷纷来道喜,甘家的人一味谦虚道:“侥幸,侥幸!”

福州的外婆家闻知消息,立即派人赶来道喜,甘家又说到让他去福州府游学的事情上,甘亨贵发话说:“四月上旬就是府试,你干脆留在福州应考罢。”




图文 | 甘湖柳

编辑 | 郑陈丹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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