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千里乡愁一梦牵——读陆老的“万言书”
2018-07-18 16:31:41 陈曼远 来源:  责任编辑:璃语  

题记:确切地说,这“万言书”并非一篇结构完整的文章,它只是一些零散的阅读笔记。但,一叶知秋,或许这种原生态的笔记,更能看出一个人的所思所想。那么,请和我一起,走近这位远在他乡的前辈。

 

壹 跟随了半个世纪的地图

 

远在千里之外的西安,有一位屏南乡贤,他叫陆享童,1940年生于屏南双溪,1961年从屏南一中毕业,考入北大中文系文学专业。自此,这个从大山里走出来的少年,便远离了故土,去报效更广阔的河山。毕业后一直在陕西广播电台、电视台工作的陆享童,做过记者、编辑,担任过部主任,在新闻工作岗位上耕耘了30多年,获得过全国特等奖、全国新闻百佳等诸多级别颇高的奖项。

屏南政协主席周芬芳(左)与屏南乡贤陆亨童(右)(李锐 摄)

到此,你或许知道了,这个北大毕业的屏南人,曾是广播电视行业里一个春风得意的弄潮儿,却不知他还藏着一个鲜为人知的秘密。它不是绯闻,也无关风月,而是与一件宝贝有关。这个宝贝,不是金银玉器,而是一张破旧的地图,一张长三尺、宽两尺的“屏南县政区图”。五十多年前的一个偶然场合,他从别人那里获得了这张1964年由中华书局出版社内部发行的军用地图,他为此高兴了很久。因为屏南虽小,县内的两百多个村落却星罗棋布地阵列于各处,公开发行的普通地图比例尺小,根本无法查阅小地方。而这张地图上,屏南的山川、溪流、城镇与村落标注得很细,几乎一个不落。所以,远离家乡的他,似乎找到了一点慰藉。从此,这个从山里走出来的屏南人,一边在城市里打拼着理想和远方,一边珍藏着皈依灵魂的故乡。跟随陆老已半个世纪的地图,因为时常被翻阅与折叠,本已泛黄的图纸更加破损不堪。不知被虫豸垂涎过多少次的这张方形之纸,也就这样跟着他从屏南到北京,又从北京到西安,成为身在异乡为异客的陆老半生追忆的媒介。而在他的笔记里,关于这张地图,除了说明它的特点之外,还有这样一句朴实的话:“……但也有例外,阿曼写的《约会石老厝》里的‘石老厝’就未标注,但据她所述,我在郑家山和峭顶之间,其方位大致也能查出。儿时,我有一个亲戚就居此地,故熟悉。”

跟随陆老半个世纪的屏南政区图

也许,从未远离的我们,无法更深刻地体会他那种“此地一为别,孤蓬万里征”的乡关别梦,只能想象他一次又一次在异乡的灯火之下,寻找地图上曾经熟悉的那些古道与村落。是的,在这种寻找中,在不断咀嚼故乡的名字中,时光就那么过去了半个多世纪,曾经的少年,也就这样白了头。

 

贰 或许,这样的记忆才是根源

 

在阅读同乡校友陈立义教授的《幸福是什么》之后,陆老除了写下“作品充满爱而不逐利,如清风拂面,好雨润物,情真意切”这22字的点评之外,还做了一段略长一些的笔记,题为《一件小事》。回忆了1961年4月他自己还在屏南一中读书时的一桩小事:“一天,我肚子饿得不行,想回家蹭点吃的……顺道,还可以看看在屏南酒厂任厂长的哥哥。从屏南酒厂飘出一股浓浓的糯米香味,我被吸引进去。啊,酒埕竹蓆上铺满刚蒸熟的糯米,热气蒸腾,糯香扑鼻。看着地上那白花花一片,让人直咽口水,真想伸手抓它一把。在一旁的哥哥,瞪了我一眼,板着脸说:‘快回家去吧,向老娘要点吃的。这里的东西都是公家的,别伸手!’我只好悻悻地走了……到家,老娘见我回来,说:‘就知道你今天回来是搜刮吃的,我刚吃完,给你留下一碗粥,在锅里温着,自己端吧!’我忙揭开锅盖,一瞧,碗里稀里咣当的几颗米,分明是稀汤,哪是粥啊?可饥不择食,咕嘟几口就吞下了肚。看见老娘背对着我,在一旁咕嘟咕嘟喝浓茶呢!后来才知道,老娘是怕我饿着,没力气念书,自己不吃给我留下的。”

陆老和他心爱的地图(李锐 摄)

“谁言寸草心,报得三春晖”,无私的母爱,让他在离家半生的岁月里时时感到温暖,这,便是陆老先生在阅读“什么是幸福”这个大题目后,联系自身而发出的感悟。另一方面,记忆里家乡的贫穷和困苦,也成为他一直以来的惦念,这些记忆为他半生在外、却也半生关注家乡的点滴发展,埋下了铺垫。他为自己起的网名是“三秦游子八闽故人”,这位游子在除夕之夜关注家乡的消息后,如是说:“冯骥才称春节为怀旧的节日。怀旧,是对过往生活的一种留恋,一种对记忆的追溯与享受,一种对人生落花的捡拾。每逢佳节倍思亲,但这乡愁,是忧伤的,也是温暖的;是怀旧的,也是新鲜的!”

 

叁 博学的儒雅之士

 

时代在前进,读书的人越来越多。但我有种感觉,同样的文凭等级之下,半个世纪之前那一代读书人的含金量似乎更高。尤其是从山旮旯里走出来的学子,在不知比别人差多少倍的条件下,他们走向祖国万千学子渴慕的学府,这其间饱含的辛酸与不易,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。陆享童先生,便是其一。

来之不易的机会,使得上了北大之后的他更加发奋,而儒雅的人生追求使得这个山里人不但不土,而且还涉猎甚广。文学系的出身,造就了他深厚的文字功底和广博的知识面,多年的广电工作使得他懂得摄影。他热爱书籍、音乐和书法,并在多年的浸染中,吸取养分。对古体诗,他谙熟格律与平仄,信手拈来,出口成章;对英文,他也轻车熟路,在英汉之间转换自如……

在陆老的阅读笔记中,有2017年12月写给元旦即将开始的“屏南硋文化展览”的鼓舞,和对屏南硋器历史与传承的自豪。提及硋器时,他侃侃而谈,细致到“硋”字的读音,延伸到英文中“瓷器(china)”与中国(China)的关联。在看了电视散文《笔走山水,魂系乡愁》中屏南才女张明玉的书画后,他赞不绝口。立春时节,他欣赏屏南摄影家张峥嵘拍摄的《腊梅傲雪笑枝头》之后,不仅自己赋诗留言,还将其发到“北大中文同学微信群”,于是就有了接下来的北大学子们,对屏南梅花的遇见与吟诗唱和若干。

陆老和他收藏的屏南双溪全景图(李锐 摄)

网络的便捷,使得偌大的世界成为地球村,真正实现了古诗中的“天涯若比邻”。但我与陆老并非同龄人,也从未见过面。只因我写双溪瑞光塔的一篇小文下面,陆老的一段点评,使我们成为了微友。而后,我对这位前辈才有了进一步的了解。有时,我会在朋友圈里看到他一如既往的用心点评;也有时候,会看到他随性的流露,比如,在看了双溪安泰艺术城公益油画教育在央视英语新闻频道/中国国际电视台CGTN《世界观察》首播的微信链接后,他在朋友圈里留言:A small art space in a remote town is too short to enjoy.(“一个偏僻小镇的小艺术空间”视频太短了,不过瘾!)还有时候,他也会和我聊起歌曲的欣赏,比如英文歌曲《斯卡布罗集市》,或者刘欢歌曲中的戏曲元素。你看,这位79岁的陆先生,像一个迟钝的老人吗?不,相反地,他的思维敏捷与博学儒雅,有时会让你我自叹弗如。

 

肆 热心与理性并存的关注

 

陆老“万言书”里所有的笔记都与屏南有关,这与他的一句话“我是屏南的子民”恰好契合,所以他的关注,也就有作为屏南子民的一片赤子之心。几十年中,陆老收藏了30多本屏南地方文化书籍。他珍爱这些由屏南人自己编纂的书籍,那里面有土生土长的屏南人挖掘和整理的第一手材料,有屏南子民的呐喊与诉说。所以,他觉得亲切可信,又所以,才爱不释手。“今天,我再次翻阅《乡土屏南》,重读陈志华先生那篇‘序’,我的心弦又一次被剧烈拨动,我感受着屏南‘愚公们’所走道路的艰辛,也分享了他们取得成果的喜悦,……我跟陈志华先生同感,屏南‘傻瓜同志’们做了,做了一步,便是对民族、对民族的历史和未来担起了责任……他们日后该做的工作就更多了,我也相信,他们对更苦、更累的工作也不会停步了”。这是他对《乡土屏南》一书编纂者的评价,浓浓的赞赏与感激,饱含在寥寥数行的点评之中。

陆老西安家中收藏的屏南文化书籍

对于县里近几年推行的文创,远在西安的陆老也一直在关注。他的关注是热心的,也是理性的。关于村落的复兴,经常阅读冯骥才的文章,也时刻关注中央文件的陆老前辈,是这样说的:“我从农村出来,是农民的儿子,退休以来,仍观注着‘三农’问题是在所必然的。有人担心屏南文创引领乡村振兴是否可行。我是这样认为:从总体上看,我国仍处在人口由乡村向城市集中的阶段,农村人口外流的趋势短期不可能逆转。但今后人口回归回流农村的现象将会大量出现,农村人口持续大规模外流趋势正在放缓。中央一号文件中提到,实施乡村振兴战略,就是要防止农村人口过度流失……屏南摸索出一条‘文创振兴乡村的屏南模式’,是值得称赞的。它在屏南县可行,但适不适合其它地区,这种模式是否可复制,则需要调查研究,结合各地实际情况而定。”

可以看出来,这位身在千里之外却时刻心系故土的前辈,并非一时头脑发热,而是对此有过思考的。在他看来,对于新生事物的探讨,是自然的也是必要的,要不,摸索一词缘何而来?只不过,你要对新生事物的发展给予一些耐心与包容,要不,发展一词又从何谈起?于是,这个从大山中走出来的老人将万语千言汇成四个字:“继续下去!”这看似简单的四个字,是他理性思考后的想法,也是对挚爱的故土的满心期待。当然,对于正在为乡村复兴而努力的屏南人来说,则是一种莫大的鼓舞。

关于“乡愁”这个时髦词语的所指,我一直有点模糊,而陆老是这样说的:“过去又贫困、又苦难的旧屏南,把我们压得喘不过气来,害怕了,我希望这种日子早点结束,免得我们的子孙后代再受穷受难。这,就是我的乡愁。”

忽然觉得,陆老的乡愁,是迄今为止我听到的最具体的表达,没有之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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