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安家——写在屏南一中校庆六十周年之际
2017-12-06 10:54:11 喻今 邱仰左 来源:  责任编辑:momosusu  
 
   如果不是窗帘缝隙间透出一线大白的天光,真以为依然是夜深人静时分,这样的静和之前居所的闹有如两个世界。搬家已经一个多月了,这本该让人安逸的静谧,还一时不能适应。在一个地方呆久了,才发现,有些东西已经根植到你生命的每一个缝隙间,譬如必须伴着声喧才可以进入的眠。
 
   时光就像此刻的窗外,寂寂无语,回过头看去,我的一生,整整四分之一世纪时间,就在一个叫蟠龙岗的小山包间飘忽而过了。
 
   蟠龙岗是这个小县城最高学府的所在地,借着无数人熟知的一百多级石阶的高度,在喧哗的市井之间,闹中取静,有大隐隐于市之感。
 
 
   山顶上的男生宿舍楼四楼某间,曾充当过我的洞房。这楼依旧在,每年暑假,学校会重新粉刷修饰,像一个年岁日长的妇人,倚着脂粉,遮挡一些岁月风尘,只有那些真了解她的人才知道她真实的年龄。几次从楼下经过,如果不是看到走廊上悬挂晾晒如万国旗飘的、跟着潮流变换的衣裤,光听楼道间的嬉笑吵闹,看那些脸上或乳毛未脱、或粉刺杂落,但满满是胶原蛋白的脸,看那一双双明澈不染风霜的眼,会以为时光多少年都驻留不前。
 
   我的第二个住处在学校大门边的一座二层小楼上,因为有地方做饭,三间简陋的小厨房就傍在学生食堂边上。那一段时间很短,但却是一个生命成熟独立的开始。房间和厨房之间道旁的空地上,长着几棵巨大的树木,记得有一棵野柿子树,这棵柿树已久远不曾出现在我的记忆中,但在书写这段文字时,却又一下子把它如灯笼的小红果,照亮了被我遗落的一角。或许还有香樟树,但却没什么印象了。印象最深的是两棵红豆树,在树下拾捡过它红色的果实,不仅因为它的色泽,和大多数人一样,大概是受了某句诗的影响,似乎只有如此,方显得自己并非薄情之人。这几棵大树,在那个不耐热的孕期,给了我许多阴凉,大段大段空闲的日子,都在那片树阴下度过。树下几条石板,因为坐的人多了,柔软的躯体把坚硬的粗糙都摩挲成光滑,来闲聊的人时常很多,就有人从三个厨房里搬来几把椅子。放学的时候,看着潮水般的学生,从求知路奔流下来,冲向食堂,憧憬着自己即将面世的孩子,哪一天也能像他们一样青春飞扬。
 
 
   这两个住处的时间都很短暂,真正安家是在93年,那一年才结束了漂泊不安定的生活。在蟠龙岗腰际,一片毛竹林间,一排十间青红杂色的砖瓦砌成的单层厨房,安放着几个年轻的教师家庭。一条天桥,通往一座两层的筒子楼,就是我们的卧室。楼下沿街,却没有正门出入,我们去街上就必须爬坡到操场,再从高高的岭上下去,但因为年青,抱着孩子、提着物品,似乎没有畏惧过这百来个台阶。
 
   作为一个家属,这是一个融入的开始。现在,有很多人贬斥疏离了人与人之间无间接触的楼房,说是这样的作法,违逆了人这种群居动物的特性,因此导致了许多障碍性疾病的产生。或许,我这四年的生活经历,可做为一个很好的例证。
 
   这些教师大部分都是刚结婚不久的,五六个孩子的年龄都在两三岁之间,上下相距不足两岁。在今天看来十分因陋就简的空间,在今天看来物质并不富足的生活,大家并没有太多的抱怨,或许因为生活都在一个水平,或者因为这些年轻人知道生活只是刚刚开始,或者大家天性知足……在那些忙碌的日子里,大家一起逛街,一起游玩,一群孩子也是你呼我拥,嬉笑怒骂,大人之间,孩子之间,都建立了可以称之为真诚而深厚的友情。孩子们之间的吵闹,也许在个别人之间产生过微小的龌龊,但那些罅隙绝没有过小题大做,总是因为自身的反思而得到很快修补。这样的住所,真正可以弥补他们做为独生子女的没有兄弟姐妹的缺憾,今天回想起来,依然是满满的温暖。
 
 
 
   97年,这些楼房拆除。后来,有的老师调到外地,有的老师搬出校外,有的老师分散到学校几处的教工宿舍楼。空间的距离远了,但无论远近,无论多久,每次相见,都有说不完的话题,关心彼此孩子的成长,关注分别后家庭情况的种种,直到今天,还记得每个孩子的年龄、生日,他们小时候闹过的笑话和做过的糗事。对于已经成年的他们,相见之间,还是种种亲切。不久前去一个机构办事,接待的正是其中一个孩子,虽然多年不见,但他的一声某某阿姨,他的热心和耐心,完全有别于公事的态度,让人感慨时光的易逝中又有许多的欣慰。现在,厨房的遗址已经被春笋占领,成了毛竹们的领地。那座二层楼房,后来成了街面的商铺,现在正被推土机夷为平地,听说又有新的用途。这些盛放过世间嫩稚的房屋虽已不在,但那段纯真的岁月,对于生活过其间的人来说,是一个弥足珍贵的财富。
 
   几次搬家,都不离这座山头。97年第四次也是最后一次搬到新建的教工套房里,这一住就是二十年整。楼房一面的窗户,正对着那两棵给过我阴凉的红豆树,红豆树边上,就是称之为“求知路”的坡道。每天上下学,可以看到一群群最好年华的孩子,怀揣着真正意义上的理想和信念,熙熙往来。如果是下雨天,会看到一片雨伞的海洋,那些流动的各色雨伞,伞上跳动着的水珠,伞下跃动的青春,真可以说是世间最美丽的风景。时常会为一些迟到的孩子着急,看他们脚步匆匆,设法躲避门卫和值班老师的盘查,顺利进入关闭的校门。也许,年少的他们,也有过碰撞,也有过低回,但这些,在以后漫长的起伏跌宕中,仅仅是不识愁滋味的愁罢了。曾经很认真观察过一个孩子,这是一个不知因为先天还是后天缺失的独臂孩子,每天清晨,可以看到他单手操控着一辆自行车,如同飞一般的从校门进来,没有一点障碍的把车停靠在文体大楼下,后来得知,他正和我孩子同班,为此还专门写过一篇《像黄菊花一样灿烂》的文字。这些蓬勃的生命气息,大概可以医治所有的颓丧。
 
 
   在时代的变迁中,那些老旧的建筑在不断的减少,新的楼房也建起几座,但因为山形地势,整体格局并没有太大变动。那两棵红豆树,因为改建的需要,被连根拔起,那些旁逸斜出的枝杈,用电锯修剪得只剩下主干,它们被移植到原址相距几十米的地方,经了几个寒暑,终于成活了一棵,就像现在的我,对于新居的环境,估计也要有一些时日的适应过程。那棵成活的红豆树,每天一打开窗户,我都能见到它,那些断口上包裹的化纤面料,十几年了还不曾风化降解,但藉着雨露风光的滋养,藉着自身的顽强汲取,远远望去,它又是一棵繁茂的大树了。在这个山上,还有很多这样的树木,或者是天然生长于此,或者是建校期间,人工种植,这些经年沐浴书香的生命,自有一种临风的气度,已经成为闹市中的一道风景和屏障,已经成为这个学府成立一个甲子的标志。
 
 
   现在,新的校区正在热火朝天的建设之中,不久的将来,这个小城将有一个规模宏大、设施齐备,适应时代需要的校区。这个成就了许多梦想、高高耸立在蟠龙岗顶上的学府,也将在一个甲子之后,完成它的这个历史使命。在偶然的机缘中,这里也安下一个庸常家庭从无到有25年之久家的点滴。无论蟠龙岗前路如何,但对于那些曾经在这里造梦,曾经在这里安家的人们来说,这里都是无法磨灭的人生印记中,一个醒目的坐标。
 
文 /喻今
图/邱仰左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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