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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地村万柿如意
2017-01-13 09:49:32 甘湖柳 来源:本站原创  责任编辑:掌握知识发展智力  
      前文写过《陆地村的遍地神祗》,说的是陆地村多寺庙,多神佛,其实只要留意一下,你会发现,这个村还多柿树。亭前庙后,房前屋后,到处缀满柿子树,枝头挂满无数小灯笼般的柿子,点亮乡村的各个角落。旧时屏南流传有这么一段民谣:“爱吃樯(杨梅),去小梁;爱吃柿,去禄地……”。不知道为什么,陆地人自来与柿子有着如此深厚的不解之缘。

      霜降之后,无论陌上阡头,还是大路小径边,柿子树喜庆地站立着,一个寒暑的风华积攒在枝头,积攒在那些甜蜜的灯盏里,沉静而内敛,就像这个恬静的古村落,熬过了贫寒与艰辛,终于聚集了幸福与甜美,等待人们前来采摘品尝。

      柿树在四月间开花,长长的夏日里,它带来浓浓的树荫,从开花到结实需历时半年,到了入秋时节,柿树的花期早就过了,可是青绿色的果子仍然殷勤地酝酿着体内残存的一点点水分,要酿出甜美的汁液,别有一种不与桃李争春的雍容雅贵。柿子到了初冬才成熟,即便如此,到了极熟之时,它的青春期还没过,所以,柿子有种极其独特的个性——有人说它的味道“倔”,带着些不情不愿的涩劲儿、或者说是韧性、闯劲。

      也许就是这一点,像极了陆地人的经历和个性。

      陆地余氏的先祖余少公,字禄开,原来居住在古田鹤塘,后来为了一个不便明说的原因,逃难避居到了此地。最先,他给本村另一族姓的财主做长工,主人家中请了个有名的风水先生寻找宝地,东家每日大鱼大肉、好酒好菜地款待先生,每天陪先生出门去寻龙,可就是久久找不着,日子久了,这东家不免就有些腹诽,渐渐地就有些怠慢了。

      一天,东家的一只大公鸡掉入屎楻,淹死了,东家嫂舍不得就这样浪费掉,让人洗了杀了炖了,照样端上桌招待客人。这余禄开看在眼里,又不敢明着提醒,只好在端菜上桌时,悄悄地蹭一下风水先生的衣角,再瞟一眼鸡肉汤碗。先生才猛然省悟,思量着不能再跟这样的东家呆下去了,便告辞而去。临走时,风水先生指着后门山脚下的一块平坦的田地,对他说:“此地宜昌,你要多种植柿树,好福荫子孙万代荣华富贵!”

      起先,余禄开在这里盖起田寮放养鸭群,他发现,每只鸭母每天都生下双黄蛋,心中暗喜,决定在此开基。他像一粒柿籽,在这里扎下了根,他的子孙沿着溪河的两岸开枝散叶,繁衍成了一个至今二十代、几乎纯余姓的村庄,村前村后,遍植柿树。余禄开是这个村的开基祖,后人在他当年放鸭的地方建起了祠堂,为村庄取名时,因是禄开公肇的基,就称之为“䘵地”。䘵地村后来因谐音被称为“陆地”。

      柿树,举世公认为起源于中国的古老树种。我们的祖先在周代就已栽培柿树,并在重大祭礼礼仪上用柿果作为供品。唐人段成式在《酉阳杂俎》中赞美“柿有七绝:一、树多寿,二、叶多荫,三、无鸟巢,四、无虫蠹,五、霜叶可玩,六、佳果可啖,七、落叶肥大,可以临书。”无论文人下笔如何穿凿附会,柿树倒有一美,是我们多数人都认同的——那就是“佳果可啖”。

      至于柿子到底有多美味?先来听听这个流传乡间的笑话,说是有个农妇田间锄地,劳累擦汗之际,发恨想到:“皇宫里的皇后娘娘,这个时候一定是午睡醒来,吩咐宫女:取个柿饼来!”

      初冬的村庄,柿子红彤彤挂满枝头,这是乡亲们收秋、晒秋的忙碌时节。村里那些上百年的老树,结的都是老品种柿子,须削掉最涩的外皮。村民们趁着柿子还没软就采摘下来,开始一年一度的传统手工劳作:去皮、晾晒、出霜,做成美味的柿饼。前后大约需要一个月的时间,每道工序中都隐藏着许多门道。

      削柿子皮很有讲究,要注意用力均匀,使果皮薄厚一致,保持果肉光洁平滑。小时候,我们村里有个“陆地婶”,带来制作柿饼的高超技艺,她当然是削柿子皮的能手,有一次在乡亲们的怂恿下,还为大家表演了“反手削皮”的绝活呢。

      削皮后是晾晒。晾晒是柿饼加工重要的一环,晒架要搭在通风、干燥向阳的地方,以充分接受光照,晒的过程中还要经常翻动,不断地拿捏柿子,使果实晒均匀、晒透。早晚间,他们将晒架抬进抬出,利用秋冬季节的夜晨的冷热交替,析出果实里的葡萄糖,这粉状的白色“柿霜”,越白、越厚,则柿饼的品质也就越好。尔后将放入陶瓮中贮藏,整个冬春里就靠它打发零嘴、招待客人。

      这个村除了多柿树,还“多华侨”。陆地村是省级传统村落、美丽乡村,也是我县著名的侨乡,素有“闽东第一侨村”的美称。据不完全统计,陆地村的海外宗亲遍及马来西亚、新加坡等地,目前共有华人华侨4200多人,比陆地本村人口的3倍还多。百多年前,就有村人离乡背井,飘洋过海到南洋一带谋生。亲人远离,生出多少的牵挂!临行前,老家的亲人照例要往行囊里装上“换水土”的食品,希望亲人在外平安生活。其最佳物品,当数柿丸了,它们浸透了祖地一年四季的风霜雨雪,老一辈华侨带着它闯到异域他乡,顺利地换了水土,适应了异邦生活,而且海外辛勤垦殖,努力扎根下来。在大地上漂移的板块中,故乡的这些老柿树,扎根于他们心中最肥沃的土壤里。

      许多人在都市里诉说着轻烟一样的乡愁,我想,或许是没有了一个让他们灵魂结实落地的地方。如果说,乡愁是一棵没有年轮的树,那么在陆地华侨的心里,乡愁应该是一棵老柿子树。当他们衣锦荣归,回乡祭祖时,最先迎接他们归来的,想必还是村头的那排老柿子树……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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