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长桥•长桥
2015-12-18 09:28:39 屏南•莫沽 来源:  责任编辑:掌握知识发展智力  

“其源发自辰溪,奔流至此,分为两水,中夹一岛,曰‘卧龙岛’,下复一溪,号曰‘龙江’”。这是乾隆版《屏南县志》对龙江的记载。龙江只是一条溪,还没能形成江的规模,她的下游也不是江,而是古田溪,再往下才是浩浩荡荡的闽江,但龙江却是屏南境内唯一以“江”命名的溪流。那么,祖辈为什么要这么命名呢?

发源于辰溪的龙江属于短而壮的溪流,水量大,且湍激,经一个个峡谷的孕育后,至长桥村头于二石相峙把守,俨若龙门的龙门港喷泻而出,形成气势磅礴的一百多米宽的溪床。村尾有“五条石龙过溪”,“又有龙舌石,其间奇奇怪怪,如堆袍、如晒甲、如印复、如珠者,不可胜数。”漫步在溪岸边,溪水涟漪,烟波浩瀚,雾气腾腾,大有江的气势,又有龙迹可循是为龙江。

溪正中有一块二水夹流的冲积洲,即为卧龙岛。据明版《古田县志》记载,岛上“松荫蓊蔚,影映楼台”,昔建有名噪一时的“沧洲书舍”,戊子年废于兵火。相传水中蛟龙若露头角,必有人登弟。明永乐乙未进士“断狱数千,无有称冤者,时号为‘章铁板’”的一代清官刑部郎中章润曾就读于此,而章润发甲时尝一见蛟龙……美丽传说,奇石雄水为这一溪之水添色。“水不在深,有龙则灵。”龙江,龙江,她那咆啸的流水中究竟还蕴藏着多少迷人的故事?

顺流眺望,水尾处一座木拱廊桥在水雾的氤氲中如青龙卧波,在阳光的折射下如长虹高挂,在白云的衬托下又如天上鹊桥,飞架两岸,非凡人所能建,这就是传说中的万安桥。《玉田志略》称:“两溪相接,亘如长虹,俗云仙人所建。”

镶嵌于桥正中桥墩上的阴刻桥碑,记载了长桥始建于宋元祐五年(1090),距今已近千年。这座五墩六孔的木拱廊桥原名龙江桥、龙江公济桥等,长110米,是全国最长的木拱廊桥,也是申报世界“非遗”和“申遗”的龙头廊桥,长桥村的村名即由此而来。有诗赞曰:“千寻缟带跨沧州,阳羡桥应莫比幽。月照虹弯飞古渡,水摇鳌背漾神州。汉家墨迹留中砥,秦洞桃花接上流。锦渡浮来香片片,令人遥想武陵游。”

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,长桥或患于水,或焚于火,或坏于盗,或毁于战乱历经劫难。《古志》载:“长桥,一名‘龙江公济桥’,宋时建 ,垒石为墩五,构亭于其上,戊子被盗焚毁,今仅存一板可渡而已。”只要村子的炊烟不绝,村子就在,村在,桥就在。每次,又都在成城众志中挺立起来了。在民国二十一年那一次重建中,有工匠从三四层楼高的廊屋上跌落溪中,却安然无恙,遂更名为“万安桥”。

溪因水壮、潜龙而得名龙江,桥因祐民而得名万安桥,村因桥长而得名长桥。长桥,长桥,这座古老的村落悠悠地倚在万安桥边一晃千年!

长桥古镇,廊桥故里,第一批中国传统村落。这里是屏南平均海拔最低的可莳双季稻的另一片天空,所种出来的稻米长又白,《古志》载“长桥早,粒颇长,舂白如雪”;这里在公路没有开通之前,是屏南唯一通水路接闽江的乡镇,是屏南的南大门;这里是屏南大地上开启传播基督教文化先河的地方;这里解放初是屏南县治所在地,还是屏南大地上电灯最先亮起来的地方呢!

翻开《江氏族谱》,江姓先祖早在宋朝时期就已在龙江境肇基。唐光启元年(885),江氏先祖江日升自河南光州固始县跟从王审知兄弟入闽,后裔江清、江源兄弟于南宋时期迁居龙江境,后迁往龙江桥头后宅坪。遥想当年龙江两岸,散布有36个小村庄,杂居着江、黄、林、樊、张、王、章、游、吴等10多个姓氏人家,既吵吵闹闹各自为政,又熙熙攘攘同饮龙江一水,那是一种怎样的景象?

时间上溯至明洪武九年(1376),包姓入闽始祖包廉旺十三世孙文归公次子包彦如一粒蒂落的草籽,飘落到古田横溪里廿都龙江境(今屏南长桥)。但见境内溪阔水壮,桃花夹岸,廊桥飞渡,洋洋沃土,难以极目;又闻得卧龙岛上书声朗朗,影映楼台,鸟语蝉鸣,松涛阵阵,疑为偶入武陵源。这一粒熟透的草籽,卯足了劲,落地生根,汲沃土油膏,沐溪水精华,终于一枝独秀一花独艳。经630多年的开花结果,过筛择优,这一粒小小的草籽,不但勃发成村中的旺族,而且繁衍子孙约八千余人遍居在海内外。

村子里深深老屋墙弄的土墙沧桑斑驳,地上的鹅卵石被先人的脚掌摩擦的油光发亮。“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!”走在这与时间并行的弄子里,常常听到村民如此自豪的话语。以包姓为主拥有3700多人的长桥村,在这个山城小县里是一个大乡村,是建国初县治所在地。至今,龙江边土木结构的旧屏南县人民政府大楼还不愿意老去,依然倔强地凝望着古村履行着她曾经神圣的职责。透过老屋厚厚的土墙,我读懂了村民们的言外之意:“村子大,了不起的人物亦多!”

有功高受封的。如江枢,宋朝御史。据乾隆版《屏南县志》记载,枢先剿灭繁昌变,后统军林清德等除贼首王原,定乱。“上喜,特进荣禄大夫。”其胞妹江姑,被后人尊称为江夫人、江姑奶、虎婆奶。《玉田志略》记载:“于淳熙二年(1174)五月初五午时得道于石龙岗,能治虎害,并显圣助战胞兄平寇立功,表奏圣上敕封九天巡按江氏夫人。”

有读书入仕的。如章润,字时雨,号沛霖。明永乐乙未进士,刑部郎中。“遇事刚果,有古人风。”历官十载“断狱数千,无有称冤者”时号为“章铁板”。廉洁奉公,两袖清风。其居屋小而破旧,不蔽风雨,同朝监察御史王宝重其清节,造屋供其居住。章润病逝后崇祀于“乡贤祠”,龙江桥建有进士坊和御史坊,废于康熙年间。诗叹曰:“中郎公去后,何处觅丰仪。坟墓只荒址,祠坊仅故基。”

有任侠好急难的。如包文礼,字约生。生于明万历年间,是一位富于传奇色彩的侠士。乾隆版《屏南县志》记载:“甲寅寇攻寨,势如累卵,礼乞师于刘将,将不允,负墙而哭,感其诚,遂出军解其围。”耿精忠反,闻文礼名,召不应,遣兵执之,又不从。淹禁三载,王师到,始得释。退隐龙升峰著书讲学。古田县令赞曰“德义并著”。

有武功盖世的。如包国善,字世昌。父子三人,皆俱有膂力,善尤最,遇敌毫无畏惧所向披靡。“甲寅寇攻寨,实籍御守。暮年与族中诸老宴会龙江,觥筹交错,优游颐养。”进则如龙门港汹涌巨浪,退则如龙江一溪静水,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啊!

有热衷慈善事业的。村中有一位在千年历史长河中,一度消失的无声无息的人,在上世纪九十年代末,随着文物部门对万安桥文化的挖掘,又从桥墩的石碑上,重新走进人们的视野里。碑文云:“弟子江稹谢钱一拾三贯又谷三十四石,结石墩一造……元佑五年庚午九月谨题。” 江稹,这位名字被永久刻入桥碑的汉子,捐钱13贯(相当于谷16000斤),谷34石(相当于5440斤)。在那遥远的农耕时代,捐献两万多斤的谷子,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慈善家了。

还有孝名远扬的。如包国治兼程300多里赴宁德买鱼孝母,感动女神让他从虎口脱险。也有刁横莽撞的。如王子开、王子锡兄弟,聚众斗殴霸占航道藉题勒索抗拒不法之徒,终被首任县令沈钟缉拿归案,留下一身臭名。

春风无恙,溪水悠悠。溪水里的浪花蹦蹦跳跳一阵子便消失了,村子里的人吵吵闹闹一生便也消失了。真是浪花如人,人如浪花,虚虚空空,对比亘古长河皆如昙花一现!嘻,“人过留名,雁过留声”如江枢兄妹、江稹、章润、包文礼、包国善、包国治等先辈,在其短暂的人生旅途中,或驰骋仕途,或精耕世俗,皆以不同的方式光祖耀宗,流芳百世;而王子开兄弟之流,恶名昭著,则为后人所唾弃。

村中官宦名士文人墨客多,超逸绝尘者众。吸引了众多附庸风雅的风流雅士前来煮酒论茶吟诗作画,或登高悠游抒怀畅志,留下许多带着墨香的名胜古迹。

翠岛,即沧洲,卧龙岛。岛上建有进士坊、乡贤祠、沧洲书院等。相传章润退隐后在此讲学,四方学子名士纷至踏来,成为学子名士云集,充满诗意的论学休闲场所。岛上曾有郎中木,似桐,四时不凋,花开如锦,风清月白,树下有琴瑟声与水声相和。章公殁,木遂枯。有赋赞曰:“青松荫兮晨光媚,白鹿随兮道范巍。宫墙在望,圣哲堪思。广青毡于此地,宠降帐于兹基。于以集众美,萃群英……”

灵应泉,位于江夫人庙后,距沧洲书院仅百余米。该泉水是烹茶的上上水,除了本村外,周边乡村还有众多的茶客前来汲水烹茶,以求一品真香。“灵应泉,四时不竭,其水甘甜,味用中冷,夏秋汲无宁日,环村多取以烹茶。”乾隆版《屏南县志》记下了这一场景。

“百尺楼头瞰太原,依稀风景拟陶园”是赞美龙升峰的诗句。龙升峰,又名龙江第一峰。上有寨,道崎岖,山上松阴幽荫,层楼叠阁,为包约生栖隐之所。有诗赞其隐居著书会友的悠闲生活:“密友访时频吐风,名花香处即开樽。夜看剑气光如炬,照彻窗棂读万言。”

“地结灵坛垂万古,石藏遗指显千秋。”虎婆岩上留有虎爪迹,香条遍于岩际,是江姑得道的地方,学子们赶考前必登岩许愿,以祈求路途平安,文思泉涌。板顶是村民习武驰马射箭的练武场。此外,还有沧洲岭、灵石岩、石龙冈、眠象山、半月湖、武曲水等众多景点都是文人雅士的好去处。

时过境迁,物是人非。如今的长桥古镇街道宽敞笔直,车水马龙,洋楼林立,商铺繁荣,人来人往……完全一幅新农村建设范儿。乡村奔跑的脚步,乡愁回眸的记忆。在快与慢的较量之间,长桥古镇是否不古?是否已被都市的喧嚣所同化?是否被现代化的快节奏所吞噬?

一座石头老屋吸引了众人的眼球,近前一看,是一座廊桥博物馆。通过木拱廊桥“编木”式结构的大门,如走进一个浓缩的廊桥世界。这个“编木”式结构大门和展厅内的廊桥模型,都是由当地桥匠黄春财父子用木拱廊桥传统营造技艺建造的,他是木拱廊桥传统营造技艺国家级传承人,万安桥上墨书有他父亲黄象颜的名字。1932年,颜任主绳重建万安桥,留下大名,那时他的爷爷黄金书已重病卧床,为技术指导。据黄春财介绍,他爷爷的师傅卓茂龙无师自通,人称“茂龙仙”,莫非他的造桥技艺是神仙所传?

展厅内展版、桥模、电子屏幕,将一座座美丽的木拱廊桥、古老的传统营造技艺尽情展示,一股现代化的气息扑面而来。展架上鲁班尺、斧头、刨刀等简单古老的大木作工具,却造出了技术含量最高的木构桥梁——木拱廊桥。走出廊桥博物馆如穿越了一座木拱廊桥,征服了一条溪,一种质朴的自豪感油然而生。

沿着博物馆背后的古巷,穿过长桥古村,一座如长虹卧波的木拱廊桥呈现眼前。万安桥!这座桥中之桥风采依旧。桥堍下豆腐、光饼、麦芽糖小贩粗厚的叫卖声,台阶上妇人家晒苦瓜干的悠晃身影,溪边村姑高高举起的棒槌,老屋内村奶奶挷竹锅刷娴熟的手法,廊桥上手舞足蹈侃大山的、翘足引领听说书的、或干脆躺在美人靠上呼呼睡大觉的老少村民……各种慢生活的画面层层堆集,形成一幅恬澹的乡村生活水墨画。

万安桥边,炊烟袅袅,卧龙岛上,清风吹拂。昔日“沧洲书舍”的朗朗书声已经远去,随之飘来的,是岛上新建成的农民公园中扬起的欢快的广场舞旋律。廊桥上闲侃声、鸟语声、打鼾声交织,廊桥下舞乐声、蝉鸣声、流水声附和。乡村的岁月就在这灵动悠扬的乐章中静静流淌。

“新农村建设去旧迎新!”有古村建设专家忧心忡忡地感叹!

“古村开发不破不立!”有领导挥拳定音。

“建设与保护本身就是一个矛盾对立体!”有学者无奈地叹息!

……

古村的美丽容颜须要呵护,否则村将不古,原住民的生活向往现代化,否则民将舍弃。保护与开发矛盾重重,美的进程举步维艰,甚至代价惨重。

漫步在长桥古镇,您会发现这里有都市的繁华,却又不失一份乡村的静谧。新与古、闹与静、快与慢等矛盾在这里都如此和谐统一。虽然我与长桥常常邂逅,但离开时依然有因不舍而带来的一丝惆怅。那一刻,我真想把那一颗浮躁的心留在长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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