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阿曼
厦地村貌
一
厦地古村,在我所居小城的八公里之外。我走向它时,恰是秋天。我对它的爱与哀愁,便在辽阔的秋风里铺展,我也在这个秋天记取了它赐予的最初之美。
沿石阶而下 肇基于元代的厦地,至今仍可瞥见隐于时光深处的绰约与风华。虽已破败的门庭之前,依然残存的旗杆碣与旧书院遗址,以及口口相传的“挑着十八担行头去赶考”,都一再见证了曾以读书之风盛行的厦地,无愧于当时四大书乡之一的美名。人迹罕至的巷陌里,那些厚厚的青苔,总是带着潮湿的水气和久远的气息,让你不知不觉地走进一些梦幻般的故事与传说。秋霜与冬雪中,站在山岗或者田边,掠过坠满枝头的红柿子,可见远处依山而建、层次分明的屋厝,这样的景致,总是吸引来自各地的摄影家,频频为之驻足。而留守于此的村民,在年复一年的春种秋收中,缓慢而安静地度过属于他们的光阴……
阳春三月,我再来时,古村的春天正梯次到来。那时候,温淡的阳光,照着古墙附近的油柰树,树枝因为久未修剪,而一味往高处长,却也不影响它的花开。它们和村边的梨花一样,用一树洁白,将村庄点亮。马头墙下的小路上,草色青青。石桥下的溪水,缓缓流淌。那些快乐的鸭子,又可以蹒跚踱步,走出巷子,去溪里戏水唱歌了……古老的厦地,已越过漫长的冬季,迎来自已的春光。
夕阳中的马头墙
听说一位姓程的艺术家,十分疼惜这个村落,决定以最好的方式来修复它。因为爱,所以懂得,因为懂得,所以尊重。只怕稍微的不慎,会破坏它原有的格局,所以,摈弃一切钢筋水泥,四处打捞同样具有时光印迹的旧木料,将一座座濒临倒塌的老房子扶起来。我沿河行走,边走边想着这些。当我果真在空地上看到一些堆着的旧木料时,不由得一阵欢喜。关于古村的修复,就和你说这些了。这样的事这样的人,无需太多的溢美之词,那不是他喜欢的。所以,只在内心献上一份敬意,就已足够。
第几次了?我又来到这里。村里的大娘知道我常来,每次遇见总是善意和我打招呼,“阿妹,你又来了,这村子有那么美吗?”“是的,以前就很美,以后会更美!”然后,我便这里走走,那里看看,半天的光阴常常就这样一晃而过。
阁楼上的木窗
路过柿子
又路过一棵柿子树了。满树青翠的绿叶之间,密结着一串又一串小小的绿果子。我一伸手就能触及它们光洁的表皮,这些冰冰滑滑的沉甸,在霜侵雨洗之后便成为如丹的美艳,为古村萧瑟的冬天,增添几许令人向往的明媚。此刻,暮色包围了村庄的田园与屋厝,远山和村庄之间,最后一抹斜阳照在翘翘的屋檐之上。此时的风光,比任何时候都要壮丽,那堵历经沧桑却依然高贵的马头墙,是夕阳中的艳影,在我心头荡漾。
盛夏的清晨,我忍不住再次前来。但知了比我更早一步,它们歇了一夜之后,又在那棵老柿树上叫开了,一阵一阵,拉拉扯扯,仿佛要撕裂树荫,要叫醒所有的生灵。我来之前,谁在这片土地上撒下那么多格桑花的种子?它们瞒着我悄然滋长,并赶在盛夏来临之前,绽放成一片又一片花海,如梦似幻。
格桑花
格桑花,是藏族地区生命力最顽强的花。据说很久以前,那里爆发了一场严重的瘟疫,当地的部落首领无奈地看着他的子民一批批死去,束手无策。直到有一天,一位来自远方的高僧途经这里,用当地的一种植物治愈了大家。高僧积劳成疾而死,“格桑”本是高僧对这种植物的命名,人们便把这位高僧敬称为“格桑活佛”。从此,草原上最美的花就被称为格桑花,它象征着美好和希望。
拍下幸福花
此刻,我身边这些安静的花朵,身穿五颜六色的彩衣,宛如万千蝴蝶,在风中翩翩起舞,悄悄传递着生命的欢喜。它们不挑剔不娇贵,在这片土地上贱贱地生,贱贱地长。它们内心坚强,却又柔情万种。藏人说,遇见格桑花就会遇见幸福。所以格桑花,又叫幸福花。那么,我披着晨光,如此义无反顾地朝你走来,是不是真的也就可以遇见我想要的幸福?
2016/07/17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