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戍台忠烈薛文潮》连载 第五辑 戎马倥偬 第三节 宁德千总(下) 乾隆五十一年(1786年)十一月二十七日(丁酉),历史的天空风云骤变,台湾海峡怒浪滔天,台湾历史上规模最大、影响力最广的林爽文事件在彰化县爆发。林爽文树旗刻印,建号“顺天”,自封“盟主大元帅”,又封董喜和陈奉先为“军师”、王芬为“大将军”、陈泮和何有志为“左右都督”、叶省、蔡福、许三江等为将军,其余头目各有头衔;不久,台湾南部庄大田树旗响应,自封“南路辅国大元帅”,又封“南路辅国副元帅”“定南将军”“开南先锋”“辅国将军”云云。十二月十三日,林爽文攻下彰化、诸罗、凤山等三个县。福建水陆两提督黄仕简、任承恩接到台湾告急羽书,又风闻台湾府城失守,双双带领重兵入台奔赴前线,福建沿海防御力量减弱,后防空虚,沿途盗匪蠢蠢欲动,乘机窥视,不时骚扰,有趁火打劫的,也有图谋不轨欲与林爽文呼应的,古老的福州城一时间风雨飘摇。林爽文事件来得突然,响应者众,杀得官府措手不及,乱了阵脚,火速请援。清《平台纪事本末》记载道: 其时台湾告急,羽书还至。署淡水同知程竣之子怀印走泉州求援师。台湾道永福亦遣典史易凤翊走渡厦门请兵…… “顺天大盟主印”印文,乾隆五十一年(1786年)十一月下旬,率领天地会起义军所向披摩的林爽文于彰化建立大盟主府,自称盟主大元帅。图为林爽文执政的“顺天大盟主印”印文。 起初,闽浙总督常青接连接到来自台湾的报警,一刻也不敢耽误,立即向朝廷上奏章告变,同时调集水陆官兵一万人,火速渡海入台作战,自己奔赴泉州坐镇,以“居中策应”。然而,接连收复准噶尔、大小金川、平定甘肃回民、大小和卓之乱等系列战事将大清推向“康乾盛世”巅峰的乾隆皇帝,对此却嗤之以鼻不以为然,认为林军只是乌合之众,不堪一击,“尽力堵剿”即可,根本不必大动干戈,实在没办法才动用重兵“扑灭”,倒是得加强海防,以阻止“余党四散窜逸。或偷越内渡”。清觉罗勒德洪等修纂的《大清高宗纯(乾隆)皇帝实录》记载如下: 常青、徐嗣曾等、总须不动声色。妥协办理。若因外洋遇有此等案件。该督抚纷纷调遣。迹涉张皇。转至内地民人心生疑骇。殊有关系。该督抚不可不处以镇定也。又赏提督黄仕简金银锞、荷包、大平钱,温诏褒美之。 古老的福州城 台湾战事没有引起乾隆皇帝的重视,所幸总督常青已坐镇泉州,巡抚徐嗣曾临危不乱,稳坐府城,不失先后缓急之序,方保得福州城完好无损。远在京城的乾隆皇帝闻讯龙颜大怒下旨申斥:“二提督共剿一匪,福建无人坐镇。”又斥曰:“岂有水陆两提督。俱远涉重洋。办一匪类。置内地于不顾之理。至所请简派钦差督办。更不成话。督、抚、提、镇。俱有绥靖地方之责。设一遇匪徒滋事。辄请钦派大臣督办。又安用伊等为耶。”反观薛文潮,他始终“履冰非惧,食蘗为甘”,日夜严防海疆与士兵同甘共苦。宁德外海盗匪虽窥视这一方海域,或有借林爽文之名趁火打劫者,但摄于薛文潮勇猛而不敢入。 清乾隆五十二年(1787年)春,山润水涨,小河欢唱,大地草木萌发,茶园冒尖吐绿,漫山遍野点缀着采茶女忙碌的倩丽身影,一曲曲采茶小调各有其韵醉了山野人家。茶叶无疑是宁德重要的一项经济支柱产业,明末清初蕉城才女陈海嵩有诗《清明后二日》唱道: 一径花香夹蝶飞, 禁烟初过柳依依。 怜她村妇多辛苦, 采罢新茶带月归。 古茶园 在这生机勃勃的季节,宁德内外两千总例行轮换,薛文潮看到县城内文武庙皆破损,欲乘着新茶收获之际,资金运转灵活,筹资鸠工修复。于是率先捐俸,再次召集叶禹、黄肇剑、廖开选、吴兆辉等乡绅商议,得到大力支持,成立董事会,众人一致推选原董事叶禹复任董事,勠力董治。叶禹果然不负重托,慷慨解囊,携儿子叶开泰、叶开树及众乡绅成立理事会,分头筹集资金,不日鸠工,上香动土,开工修复。叶禹倡建灵瑞塔、重修文武庙等“乐善”之举传为一方美谈,刘家谋在《鹤场漫志》中记载如下: 邑例贡生叶禹喜施舍,尤重文人。倡建灵瑞塔,修文武圣庙,赵公、邹公二桥,复下峬岭旧路,捐莲峰书院膏火田。 与此同时,薛文潮收到屏南知县袁珖计划重修文庙,欲聘请他复任董事的函件。虽然公务繁忙,刚刚捐俸倡修宁德文武庙,囊中羞涩,加上贫穷的屏南难于捐集到修庙资金,任务艰巨,但为了家乡的学子,薛文潮还是修书一封爽快允诺。道光版《屏南县志》记载道: 文庙,在县治北。乾隆元年(1736年),知县沈钟建。乾隆乙未年(1775年),知县赵大宾重修。复经知县诸以敦继葺。乾隆五十二年(1787年),知县袁珖率武举薛文潮、监生张日煌等倡捐重建…… 道光版《屏南县志》重修文庙 文庙重修竣工之日,山城双溪张灯结彩,鸣炮、奏乐、办酒庆祝,众学子吟诗作对助兴酬酢,知县袁珖开怀畅饮,并借助酒兴挥毫撰写碑记如下: 重修文庙碑记 邑令 袁珖 天下郡邑,立学以教子弟,立庙以祀先师,典至钜也。古人于此尝歌咏颂扬,以昭示来世,《鲁颂・泮水》之诗是矣。唐宋以还,所传孔子庙碑及州县学记盖详哉,其言之从未有瘖默不宣,举当事之勤劳、成功之岁月,逾时而莫考者也。屏邑文庙,初制卑狭,岁久且坏,于是前令赵公暨署令诸公,率人士拓旧址、选良材,鸠工重建。凡庙内外门垣、堂庑,朱丹塈涂,一一如法,殊足志也。既而赵诸二公先后受代去,其功之未完者,只百分之一二耳。而碑记未立,一篑功亏,余甚惜之。语曰:“可与观成,难与图始。”岂其始易而观成顾难乎?何其宜立而久不立也?夫屏居山谷之间,其初居人耕凿饮食,无所闻见固宜。自开邑五十年来,沐浴圣朝文教,几于人通六艺,户习弦歌矣。士读孔氏书,而又以时登堂习礼,岂徒晓字句为词章,取衣冠以自异而已?盖将想见圣人之为人,而修其德行、道艺,出为公卿百职,备国家之用处,则齐其家以化其乡,使兴仁兴让,一出于孝悌忠信。昔范文正公为秀才时,便以天下为己任。阳城居晋之鄙野,乡人薰其德而善良者几千人。《诗》曰:“高山仰止,景行行止。”《传》曰:“有为者,亦若是。”此固国家设学造士之意,尤今日屏士所当知。则文庙之修建,又岂寻常兴废举坠可比哉。庙重建于乾隆乙未年,距今十三稔矣。余既捐资,集董事诸生竟其役,因并次其语,俾镌诸石。非取自附于古立言之列,亦使游庠序者知立学立庙所关甚重,而向时经营修建之功不可没也云尔。 仲夏,台湾战事加剧,军需补给频繁,海防削弱,省城后防空虚,薛文潮奉命调往省城第一门户福州府面领汛,任千总。赴任之日,百姓闻讯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,提壶上茶,设案斟酒,夹道相送饯行,千言万语道不尽,唯有感恩挂心头。 来源:屏南县委宣传部 莫 沽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