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父亲的战“疫”故事
2020-03-02 16:03:09 莫沽 来源:  责任编辑:  

过了这个年,父亲就84岁了。


除夕夜,回家吃年夜饭,父亲看到我们一家小三口都戴上口罩,格外高兴,说他已经买了两包备用,是在看到武汉疫情电视新闻后就买下的。我告诉他,现在街上已经买不到口罩了,他自信地点了点头。我知道,那是他意料之中的事。


餐桌上,母亲为每个家族成员都分发了一块小碗,并摆上了公筷公勺。记忆中,母亲总是贴心地用自己的筷子为晚辈夹菜,家里还是第一次使用公筷呢!而小城的绝大多数人,对正在悄悄靠近的疫情还是莫不关心,大家照常吃吃喝喝,大小酒店生意火爆。


父亲平时鲜有喝酒,当晚很意外,频频劝酒,说喝点自家酿造的红曲老酒活活血,暖暖身,对身体有好处,原本滴酒不沾的母亲也喝下满满的一杯。“勿饮过量之酒”是父亲挂在口头上的教诲,“喝酒有益身体健康”,从他口里说出来倒是第一次。面对来势汹汹的疫情,喝酒是否有益健康不得而知,而满杯的平安祝福才是父亲劝酒的初衷吧!


父母亲从小在农村长大,生活尊崇自然,平时没有那么多的讲究,十分谦和随性。“真想不到爸妈这次这么当真啊!”想不到我对妻子嘟噜的耳语被有些耳背的父亲听到了,他立即询问我春节期间是否有饭局?我回答说大年初二至初八都排满了。他略一沉吟,就语重心长地讲起儿时经历过的一场鼠疫灾难。


民国三十三年(1944年),临水大地上鼠疫蔓延,家家哀歌。鼠疫刚露出苗头时,从南洋回来见过大世面的爷爷立即闭门谢客,同时挑上一床被子、一袋杂粮(地瓜米与米的混合粮)、一口铁锅、一坛黑萝卜将大伯与父亲送到荒无人烟的车竹坑山寮隔离。山寮是一个供伐木工人临时歇脚的场所,面积仅10多平方米,土墙泥瓦,无窗无床又无灶,内部留一个采光天井,一块木拼板靠在一旁即为门,用时搬过来靠在门框上,用一根大木头顶住。


山野虎啸豹吼,狼狐出没,稍不留神即成为那些猛兽的美食。时,父亲仅7岁,大伯初成年。兄弟俩以泥地为床,割蕨为苫,结石为灶。一袋杂粮要撑多久,大伯心里没底,一日安排两餐,每餐都得外出拔些野菜做补给,年幼的父亲紧紧地跟在大伯身旁。寒冷、饥饿、孤独、恐惧随之而来,父亲曾多次想偷跑回家,但一想起大伯“鼠疫与猛兽夺人命”的警告,只好望而却步。大伯砍来毛竹编扎土箕度日,父亲帮忙打下手,日子一分一秒地挨着过。


一日,大伯与父亲拔野菜回到山寮,发现数个碗口粗的虎爪印,赶紧在门外打下一排木栏珊,搬进一大堆石头充当武器,再挑出几块大的顶住门。傍晚,老虎果然来了,用利爪子刨栏栅,父亲捡起一块石头准备从墙上投出去击虎,大伯立即制止住,说没到万不得已时,绝不能激怒老虎,否则性命难保。大伯一手紧握柴刀,一手拿着土箕拼命敲打吼叫驱赶,父亲也拿起竹杆击地助威,老虎以为人多终于逃走了。之后,杂粮渐少,改为一日一餐。与此同时,鼠疫正在向家里发起攻击,每天得出门担水的爷爷先染上,他一发现身体状况异样,就立即准备好一大堆青草药放在厨房,自己抱上一捆艾叶躲进小阁楼隔离,每天仅在无人的夜晚与清晨通风两次,并用艾叶薰燧。


这场鼠疫夺走村里100多条人命,占全村400多人口的三分之一,许多家庭遭受到灭门之灾,而我家就这样成为全村为数不多的完整家庭之一。讲完经历,父亲严厉地告诫我说,务必取消所有春节期间所有饭局。原来,父亲的防疫经验是经历了生死实战而总结出来的啊!


饭后,父亲嘱咐说要珍惜眼下美好生活,并催促我们一家子尽早回家,多备食物,闭门谢客,若实在得上街,务必戴上口罩,回到家里及时洗手,云云。


回到家里,我来到阳台打开窗户眺望家的方向,手机响起来了。我的小家离老家的直线距离仅数百米,步行约20分钟。前些年,我经常在夜晚时分凝望父母客厅的灯光直至熄灭,如今一座新建的房屋挡住了视线。我接听了电话,是父亲打来的,问我洗手了没有?我告诉他洗了,电话就断了。


我到洗手间匆匆洗了手,想起父亲的话,又认真洗了一遍。走出洗手间时,接了一个电话,是儿时伙伴聚会的饭局,我没多想立即婉言谢绝。
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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