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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食在屏南】一缕茶香贯忠义
2019-12-06 16:35:00  郑玉晶 来源:  责任编辑:  

“各山皆有,或似武彝,或似松萝,惟产于岩头云雾者佳”这是清乾隆版《屏南县志》的之《茶叶志》,虽寥寥二十一字,然而一句“各山皆有”,可以管窥这片多山多岩,多雨多雾的土地必然是茶树生长的福地,注定了屏南这一方山水,千百年来与茶结缘之深。

虽然没有文字记载,但由此可以推断,当陈、黄、胡等原住民辗转迁徙至忠洋一带开疆拓土、劈茅筑室,直至韦氏肇始到一姓独大这几百年的时光里,忠洋的 “阳崖阴林”间,大约也都不缺乏茶的身影吧。

不过,忠洋茶业的兴盛还是始于19世纪中叶。那个时期,茶叶随着中国大门的全面打开,乘着时代的车轮,滚滚驶进欧洲大地,登堂入室,不仅只是贵族享用的奢侈品,也渐入寻常百姓家。远在南方一隅的山村忠洋,也裹挟在时代的意志下,笼罩在一片浓郁的茶香中。


八岗、后坡头、八十墘、后壑、契坡、姚厝垄、坑里厂……附生于茶事的兴盛,忠洋四周坡坡坎坎、山山洼洼间三四十个小山村,像雨后春笋一样,都在那个时代崛起。《屏南茶叶历史文化》有一段话,成了这段历史的有力旁证:“民国初中期,忠洋村家家户户种茶,年产600余担,本村“敏记”商行年收茶叶400担上下,年户收10担茶的数以十记,其中韦学延搬住土名坑里厂垦植茶园3所,年收茶叶30担,茶价好的年份每担茶卖价大洋20元,时为新兴大户……”

在这近百年的时间里,每到茶梢嫩尖在春雷中萌动的时节,采青、杀青、炒青、烘焙,收购、包装,村中无闲人,处处有茶香,到处都是忙忙碌碌的身影。近的棠口、寿山、双溪的茶商,远的平湖、霍童的茶商,往来穿梭于忠洋,古田旧城—梧山—七茶洋—墘头—樟源—岭尾店—忠洋—玉洋—梅鹤、文峰—霍童—福州,从福州码头,运抵天津港,远涉重洋,到达欧洲。这一路上,时常可遇到的是忠洋的茶客,他们挑去的是一包包带着他们对美好生活的期翼,挑回来了是一个村庄的富足。从元至正年间韦氏入村,几百年间,忠洋已经成为屏南第二大村,这个乡村的壮大,与茶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。茶业,曾一度成为忠洋村的支柱产业,在茶业的推波助澜下,忠洋更是成为屏南东南的一个经济重镇。

这样辉煌的历史,总会有一些和茶有关的传说穿过了岁月的指尖,遗留在村中老人的口中。


在忠洋最大的茶商“敏记”商行后人韦忠民老人心中,就珍藏着一个关于他大伯韦顺豪与茶的故事。故事的时间,大约和这个耄耋的老人年龄不相上下了,故事的地点,是福州怡泰客栈,这个客栈,相当于屏南商人在福州的会馆。某年茶季,屏南县茶行 “六合春”和福州茶商结帐时,账目不符,无论怎样验算都有很大的出入。那时“六合春”是屏南最大的茶行,每到结账时候,要雇佣十几个挑夫专门从福州挑钱回来,随便一个数目的差错,都让人不可小视。一同借宿在怡泰栈的“敏记”老板韦顺豪,眼见同乡要吃大亏,捧过帐本,拨拉着算盘,不大功夫,就把数给算得毫厘不爽,当下买卖双方心悦诚服。因为他的仗义和精明,这本与他无关的茶市之争,却成了茶业界的一个传奇,成了 “忠义之乡”的再一次传扬。短短几年间,韦顺豪和他的弟弟韦顺概,把商人的精明和农民的憨厚完美结合,确立了 “敏记“在屏南茶业界的地位。

在退休老教师韦忠崇的眼里,他的家族不仅仅是乡村书香门第,还在光绪年间创立了远近闻名的“福记”茶行。在朝代的更迭中,虽然家业中落,但茶技的传承并没有间断,他的父亲韦木荣,秉承着家族的道业,把它发挥到极致,那些从棠口、寿山、双溪、平湖……各地来的茶商,都不得不敬他三分。解放初期一直到改革开放初期,忠洋茶业收归国有,仍然兴盛不衰的几十年间,他的父亲一直是屏南外贸公司忠洋和代溪茶站资深的评茶师,甚至有人不信,和他打赌,最后也不得不服,他对屏南每个乡村茶叶的品质和味道,都谙熟了然于胸。

这样辉煌的历史,不仅只是流传在老人的口中,也验证在村中许多叹为观止的古民居中。当我们流连于横洋头韦作上老宅那些精美的木雕里,我们想到了“福记”茶行,想到了韦忠崇老师的自豪;当我们惋惜楼下里韦学钥老宅那没有铺就的天井和大厅,我们想到了为了家族兴盛呕心沥血、大业未竞而身先死的悲壮。当我们行走于韦顺概老宅那宽如马路的巷道间,我们在惊叹于建筑面积的宏大。这些宅子的每一根柱子,每一级台阶,都有着一个个让人感慨又敬佩的茶人茶事。

时光的车辙碾过,忠洋四周星汉一样的山村,一个又一个的零落成泥辗作尘,山村成了山名。除了近村的一些山地间,还零星留存三两畦茶园,供村人自己采用,大片大片的茶园,都已经成为了荒草杂树的领地了。但是,那些曾经艰辛的开垦,那些曾经绚烂的茶事,不只只留下这些荒野的地名、这些老人口中的故事、这些日渐老去的屋居中,一缕时光滤过的茶香,必然穿越时光,成为忠洋这方土地永久的记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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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字丨郑玉晶

图片丨新闻中心图库

排版丨大牛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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