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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礼赞新中国成立70周年】秋语
2019-10-25 09:53:53  张云雪 来源:  责任编辑:  


盛夏的炽热已褪,温暖的秋阳紧搂着大地,苍穹被风轻抚得格外澄澈、高远,街道两旁的桂香日渐浓郁,诱我频频仰头贪婪吮吸,临街的窗台上,时不时调皮地摇曳几丛黄的、红的、白的菊花。初秋的气韵、气质、气场令人神清气爽,要不是在街上我会高歌一曲。

去仕洋的班车里,只有两位卖菜回家的大娘。呵,都在数钱呢,蓝衣大娘还唾几丝口水润滑点钱的手指,“肠子都悔青了,明天一定多挑毛豆荚和生姜来卖,把今天的份补回来,你也是。”说着,用胳膊肘蹭了蹭黄衣大娘。表情虽有惋惜,但声音里抑不住鼓囊囊的钱包带来的愉悦。

车正要掉头,一个大爷快步向车奔来,稍远处,还有一个挑着被褥的大娘高喊“等等”。司机嘟囔:掐得真准!

挑被大娘坐稳后,大爷调侃:“秋妹,这年月挑被褥干啥,难道去喝酒?”这一问,像风吹稻浪,层层涟漪荡开他们回忆之路。

秋妹大娘铜锣般大嗓门立刻亮起:你的话让我想起借被子。记得大哥结婚送喜帖的第一家是舅家,从踏进他家那一刻起,我就害怕“借被”被拒,十六岁的我像憋蛋的母鸡,脸烧到脖子根,心脏就快奔出嗓子眼,在厅堂坐立不安,舅妈见我表现怪异问道:你咋了?我像赴刑场似的,转身面壁闭眼喊:您到时能带被子去喝酒么?舅妈听后大笑:行,准带上,看把你难为的。

迎亲那天,借的被子床数足够,但除了舅舅和表姑挑来的有七成新,其他的真拿不出手,补丁满身,棉絮发硬,平常亲戚倒不打紧,可送亲队伍不行。娘只好让刚落脚的舅舅又折回去,把表嫂结婚仅有的一床崭新喜被再挑来。

大爷早把一肚子的话摞到嘴边,一不小心就蹦出来:咳,最愁的是没钱,借钱难啊!忙喜是在借破头皮筹到钱后的事了。他换一口气,凝重的神色舒缓了些。送喜帖、编草垫、做卫生、砻碾稻谷......日子到了借家什,就连宴席散场后照明用的洋油灯、火把都得预先备好。

“对,那时太穷啥都借,”蓝衣大娘抢过话茬,“记得小时候全村就我奶陪嫁一条彩(红绸带),儿子结婚、闺女出嫁、立墓碑、盖新房,只要大家认为是大事、喜事,都得挂彩,讨个吉利。借呀借,都成蜘蛛丝了,依然飘在本村乃至隔壁村的喜事大门楣上。我奶见人上门借彩,眉眼里全是欢喜,嘴里不停地说‘好,好,本事人家’,然后颠着小脚上楼去取,那高兴劲跟自家办喜事似的。其实最快乐的要数我和妹妹,喜事一结束,东家还彩都随一小包零嘴,或瓜子或喜糖或糍粑。”说这话时,她不禁咽了一下口水,褶扇样的眼角似乎平展了许多,有点浑浊的眼仁也清亮了不少,一阵甜蜜在脸上温柔划轮过。

我正琢磨着,该到黄衣大娘了,在这场忆苦会中,只有她还沉默着,谁知就在瞬间,大爷古铜似的面盘已填满喜色,声音也随之朗润起来,“现在不一样啦,预先订好酒店,啥事都有人替你操办妥贴。前天我孙子结婚,全家当甩手掌柜,婚礼司仪主持,酒席酒店承办,客人住酒店标间。那时提前一两年忙起的喜事如今交代几句话就成,搁以前我想都不敢想啊。”

“对,对,我们现在堪比古代的皇上!”黄衣大娘终于凑上话来,幸福尽漾在菊瓣似的脸上。阳光将田野成熟的味道牵进车窗,把她们的快乐熨烫得更加暖心。她指着右边车窗笑道:“老姐,看,你家的彩,咋落在路边?秋妹,你的花被也铺在大地上。”

顺着她的手往右看,路下一长坵朝天椒自信地仰着小脑袋,在朝阳里闪着熠熠红光;紧挨着的是一大片绿莹莹的四季豆,一篱笆一篱笆站成自身的葳蕤;稍远处花菜、茄子、稻谷依次绵延,缀成一块五彩织锦,铺展在湛蓝的天底下。秋风拂过,我仿佛听到了它们欢快的秋之絮语。



“秋收快到了,”秋妹大娘开心地说,“我也到家了。”哦,车已到孔源村,她提着行李下车。大爷猛地推开车窗问:“秋妹,你挑被干啥?”大娘笑吟吟地朝车内喊:“老哥,我孙子上新一中住宿,不用陪读了,回家准备秋收。”

车继续前行,一片欢笑撒向四野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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