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啊唉，小校，方才富人家说道，有夫不能依靠，有子不能奉亲，这等看起来……”女艺人陈秀雨声情并茂演唱的四平戏《白兔记》，让每天来白水洋旅游的游客，在体验亲水乐趣的同时，聆听来自远古的乐音，饱餐了一顿戏曲文化大餐。

    64岁的陈秀雨出生于屏南龙潭村，是“中国戏曲活化石”四平戏的主要传承人之一。今年，她和村民陈大并作为屏南四平戏的代表性传承人，一同入选第二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名单。半个世纪以来，她的每一天几乎都是在咿咿呀呀的练曲中度过，哪怕是在没戏演的日子，田间的劳作中、灶上的忙碌中，她都会随口唱上那么几段。陈秀雨笑盈盈地对笔者说：“这戏啊，已经渗进骨子里了！”

    在龙潭村，陈秀雨满怀激情地追忆她和四平戏的半生情缘。

    陈秀雨14岁时，在村里念小学。每天放学，她总是同几个同村的姑娘边走边唱。有一天，村里的老艺人叫住这几个有着曼妙歌喉的年轻女孩，问她们是否愿意学四平戏，女孩们个个默不做声。

    其实，陈秀雨从小就喜欢唱歌，对四平戏特别的着迷，每当有庙会，她总是抢先挤到戏台子前痴迷地看着。陈秀雨说：“那时候，龙潭村学习四平戏，沿袭着传男不传女的习俗。村里戏班演戏时，即使是旦角，也都得由男的来扮演。家长们认为，从来没有女孩子学戏的规矩。”传统陋习，让多少女孩子只能痴望戏台，却无缘戏曲人生。

    鉴于村里没有女孩子学戏的先例，陈秀雨当时没敢答应。尽管后来老艺人又给她们开出了在当时可谓极具诱惑力的条件——学四平戏的学员冬闲时可以不用上山砍柴挣工分。

    “我是村里第一批学唱戏的女孩子。”陈秀雨赶上了个好时代，解放后，男女平等的新观念进了小山村，1958年，平潭村的四平戏班开始招收女学员，在村里人的支持和动员下，陈秀雨和其他几名学员最终成了龙潭村学习四平戏的首批女艺人。

    教她们唱戏的师傅，是当时村里最有名的四平戏老艺人陈元雪、陈官瓦、陈官企。刚学艺的时候，师傅对陈秀雨说：“你的身子骨架适合演男角。”而今，除了小生，陈秀雨还会演旦角、丑角、末角等，是演四平戏的全才，她能演出20多种传统剧目。

    在演四平戏过程中，最令陈秀雨难忘的还是她第一次独自登台演出的场景。那时她才16岁，在《中三元之秦雪梅教子》中饰演秦雪梅之子。秀雨演得很投入，动情处，台下的观众跟她一起掉眼泪。

    “那个时候我们四平戏在全地区都很有名，我学戏两年就上台做配角，每年的正月整整一个月都在外演出，宁德、罗源、福安各地跑，人家都喜欢看我们的戏。”往日的辉煌，仿佛还历历在目，“记得有一年，有两个村子同时来请我们去唱戏，这两村人就争抢了起来，我们人还没起床，装行头的戏箱已经被他们村的人挑走了。”回忆起当年戏班受欢迎程度，她忍不住抿嘴微笑。

    为了能让四平戏在龙潭村更好地传承下去，陈秀雨和另外两位一同习艺的老人陈秀球、陈秀萍，学成后都没离开过龙潭村。她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招上门女婿的婚姻模式，后来被誉为远近闻名的四平戏“三秀”。现在，陈秀雨传授了陈小兰、徐秀玉、陈孝楠等20多位弟子，不少人已能独自“挑大梁”。在屏南举办的全国四平戏研讨会陈小兰上演的《沉香破洞》中的刘沉香，获得专家一致好评。

    采访期间，陈秀雨老人戴上了老花镜，拿出随身携带的手抄剧本《沉香破洞》，清唱了其中一段戏文，声音高亢圆转，悦耳动听。“这个台词写错了。”唱到动情处，陈秀雨却停顿了下来，原来是剧本的一个台词被误写了。这些剧本，她早已烂熟于心了。